双面(63)
周瀚海显然被余鱼的这句话打懵了,他第一次结结巴巴的:“小鱼……你、你说什么?”
余鱼指甲深深地掐进了肉里,再次重复:“我们分手吧。”
周瀚海立刻急迫地打断了他的话:“你在哪里?我马上去找你。”
“你别来了,周瀚海,别来找我,我们结束了。”
周瀚海只急急地哄着:“小鱼,你什么先别说,等我,乖,我马上去找你,什么事……等我们见面再说,好不好。”
说到最后,几乎是恳求的语气了。
他声音有些喘,似乎立刻起身小跑起来,余鱼听到那头有旁人着急的声音:“周总,会议过十分钟就要开始了……”
周瀚海咆哮了一声:“滚!”
余鱼闭上了眼睛,眼泪再复流了下来。
他挂了电话,一边哭一边胡乱收拾着,可东西太多了,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一时半会儿收拾得完,他干脆不收拾了,直接拉了那收拾了一半的行李箱匆匆忙忙往门外走去。
他不能见他,否则他会崩溃!
余鱼快速出了门,打了一辆的士匆匆地往地铁站赶。
他的状态显然不对,但好在的士司机见多了世情,所以没有一点探究,只装作没看见乘客一双通红的眼睛,将人送去了目的地。
到了地铁站后,余鱼发现往Z城的动车半个小时之前已经出发了,最近的一班还要再过三个小时。
余鱼咬咬牙,直接又赶到了机场。
看着恢宏的机场大门,余鱼拉着行李箱快速走了进去。
过安检的时候身子一轻,被人从队伍里面拉了出来。
一双深情而困惑的眼睛望着他。
余鱼挣扎着:“周瀚海,你放开我。”
周瀚海咬咬牙,不管他的挣扎直接给他拉到机场外一处无人的岗亭,那里没什么人,他把余鱼按在墙上:“小鱼,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走?”
余鱼紧紧抓着衣角:“周瀚海,我们分手吧。”
“你他妈不许再说这个词!”周瀚海暴躁极了,他咬着牙:“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他妈先告诉我!”
余鱼嘴巴闭得紧紧的。
周瀚海摸了摸他的脸,声音软了下来:“小鱼,求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乖。”
余鱼痛苦地摇了摇头。
周瀚海想到了什么,眸光一冷:“是严震寰?”
周瀚海那样的聪明,余鱼哪里能瞒得住,但想到周瀚海如果知道严震寰找过他,按他的脾性,定是睚眦必报。
周瀚海那样厉害,可对方毕竟是严震寰,手段狠绝的严震寰。
余鱼不可能让他父母再度跌入火坑,亦不可能让周瀚海这样骄傲的人被赶下神坛,从此痛苦地一蹶不振。
如果这样,他宁可一辈子活在看不见对方的痛苦之中。
余鱼只能咬着牙:“根本就不是因为他!”
他使劲地压抑着心里的剧烈的痛:“我只是不爱你!”
周瀚海眼眶红了起来,他喃喃:“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不爱我,昨天你还那么开心——你说过爱我的,你说过的不能不算。”
余鱼狠绝道:“因为我发现我一直没有办法忘记小海!”
话音一落,空气一片寂静,仿佛周边所有人都从他们的世界里消失一样。
然后慢慢的,周围机场的喧嚣又渐渐回到耳畔。
周瀚海凄惨地笑了笑,他抓着余鱼的手:“不可能,你明明更喜欢我的。”
余鱼哽咽道:“我不喜欢你。”
周瀚海眼眶发红,像个执拗的孩子:“你喜欢我的。”
余鱼默默地流泪:“周瀚海,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小海。”
他忍住心里翻涌的痛楚:“我不想欺骗你,虽然我一直努力,但,我真的没有办法忘记小海,周瀚海,对不起,对不起。”
他挣扎出了周瀚海的怀抱:“我尝试着忘记他跟你在一起,但我发现没办法,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我很自私,但我们真的不能继续下去了,这样对你不公平。”
余鱼发现自己居然能够表现得这样好,好像他真的不在乎对方一样,虽然他的心已经快痛到麻痹了:“周瀚海,我爱的是小海,不是你。”
周瀚海被他一番话刺激到了,只抓住他的手,无措地喃喃着:“你不能这样,小鱼,你不能这样……”
余鱼甩开他的手,义无反顾往外走去。
却被周瀚从背后抱住了,他喑哑着声音道:“好,不喜欢也没关系,我会慢慢让你喜欢的,小鱼,别走,好不好,我会努力让你慢慢爱上我。”
“——周瀚海,你别幼稚了。”
余鱼又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他一点一点地从他怀里挣扎出来。
“两年的时间,还不够证明么。”
痛到极致,余鱼发现心脏已经一片荒芜了,说话好像已经变成了本能。
“事实就是,两年的时间,我还是没法忘记他,周瀚海,你不要再强人所难了。”
他背对着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求你,放过我吧。”
余鱼险些在他面前嚎啕大哭起来,他死死地咬住唇往外走,直到咬出一阵血腥味。
再迟一点点,他就要扑进对方怀里死死抱住他了。
周瀚海,我的小海,我好喜欢你。
喜欢得不得了。
喜欢到一想到你我的心尖都要痛了。
但这些话,他此生再也不能对他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不在晚八点更就会推迟到十二点前,不再每天重复说明了哈。
P.S.你们这些小没良心,甜起来的时候评论区鸦雀无声,一有小刀全出来讨伐了——
无论啥时候都给人家反馈嘛哈哈哈
第69章 诀别(二)
余鱼一边流泪一边往机场里面走。
泪眼迷蒙中,他在光洁的玻璃门反光那里看见周瀚海背对着他的身影,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看不清表情, 像一只被遗弃的大型犬一般。
余鱼知道自己狠狠伤了对方了, 小海这个名字, 本就是周瀚海的逆鳞,这两年内,除了在新年的那次,余鱼从不曾在对方面前提起过,但这一次,他利用这个名字在对方心口上狠狠的捅了一刀。
他知道这样很残忍,可他别无选择。
——只有这样,周瀚海才会真正放下, 他还能是那个高高在上,永远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
至于那个残忍的伤口——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终有一天他会慢慢忘记这样的疼痛, 他这样的人,还会有很多的人去真心爱他,最后替他连疤痕都抚平了去。
不多一个自己。
这样对双方再好不过了,可想到这里, 余鱼痛苦至极, 哭得不能自己。
他也管不了别人探究的目光了,此刻,除了他的周瀚海, 他谁也不关心了。
太痛了。
等待,安检,候机。
在上飞机的最后一刻,余鱼收到了周瀚海发来的微信。
“【sea】:小鱼,回来。”
余鱼指尖停留片刻,最终点开了那个蓝色大海的头像,删除了他。再也忍耐不住,他不顾往来路人或惊诧或怜悯或探究的目光,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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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鱼回到了父母在的Z城。
一年的时间说慢也慢,说快也很快,安顺会计师事务所在汉城派驻的审计小组任务完成了,郝大志与肖静早已经从江北分部回到了Z城。
肖静最终没有辞职,仍旧还在安顺苟着,因为她发现,去大城市,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份华丽。
而郝大志呢,也依旧是每天嚷嚷着跳槽,当然,也依旧还是停留在口头上,三个人中,没想到是最不可能辞职的余鱼第一个提出了辞职。
六月份就要考试了,他跟父母商量过了,准备辞了安顺的工作,好好准备考试。
对于他辞职,余爸余妈自然没有话要说,毕竟,重新看到儿子走进高考的考场,亦是他们为人父母的梦。
只是,显然余鱼的状态不对。
他像是被霜打蔫了的茄子一样,每天就是默默地看书,默默地吃饭。
在家里还没有半个月,人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来。
余爸余妈原以为临近考试,压力大,可余鱼并不像是压力大的模样。想到自己儿子已经好久没有躲起来打电话了,他们便想到了原因。
余秀梅虽咋咋呼呼的,但也不敢问余鱼到底怎么回事,虽然最后她还是忍不住鼓足勇气问了一句,小鱼,你是失恋了么?
余鱼突然就哭出来了。
他们这个省心、懂事、乖巧的儿子,第一次在他们面前这样的失态。
余爸余妈只是叹着气,从此不再说及这个话题。
从来没有失眠的余鱼失眠了,整夜整夜的失眠,偶尔有时感觉睡着了,迷迷糊糊地翻个身子,想抱住那个温暖的好闻的高大身体,做一个飞翔于广袤的森林的梦,但手伸过去,便扑了个空。
这种失落感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之后就这么睁着眼睛到天亮。
他想,那人还好么?是不是也像他这样躺在床上,心里一片荒芜。
余鱼感觉枕头冰冰凉凉,才知道自己流泪了。
这些最没用,最没用的眼泪。
六月天很快来临了。
今年台风肆虐的厉害,阴沉沉了两天,到了高考当天,居然难得放晴了,余鱼悄悄地去了A城三天,去参加那一场举国闻名的考试。
考完最后一门英语,余鱼望着考场外明晃晃的日头,感觉脚步都是虚浮的。
他又悄无声息地回到了Z城。
余爸余妈瞧着他的脸色平静,看不出考的好坏,但也不敢就这么问他,只是打着哈哈:“考完就行了,咱们小鱼可以好好放松放松了。”
余鱼只是扯了扯嘴角。
他去了安顺会计师事务所,见到了他的老板,然后正式递交了辞职信。
老板坐在茶几边上一边用烧好的水壶烫着茶具,一边看着余鱼的辞职信,居然笑起来:“咱这是小公司,用不了这么正式。”
他把辞职信丢在一边,撕开一小包茶叶,然后一整套冲泡茶叶的流程下来,最后递给余鱼一杯茶水:“尝下,这个是白毫银针,早春第一波绿芽,好着呢。”
余鱼心里一颤,白毫银针,也是周瀚海最喜爱的茶叶,余鱼不会忘记它的气息。
轻抿一口,熟悉的淡淡的茶香弥漫在口腔里面,沁人心脾,心开始朦朦胧胧起来,突然听见老板问他:
“将来有什么打算?”
余鱼不打算对眼前的人隐瞒:“准备再回校园念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