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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外空间(89)

作者:夏六愚 时间:2024-03-19 10:48:05 标签:破镜重圆 年上 酸涩 拉扯

  《花裙子》的内核充满悲凉,这并不是突然袭来的,而是慢慢荡漾开来。像耍太极,一招一式慢条斯理,外表无恙,翻开一探,内里却具是内伤。

  而在孟亦舟心里,除了萧山,没人能做出这样的音乐。

  不过孟亦舟没解释,只是笑了笑:“再说吧,如果楚洋搞不定,我就亲自登门拜访。”

  梁斌平时要控制饮食,难得今天放松,他夹了块红烧肉丢嘴里,说:“光拜访恐怕不行,你得拿出点求人的诚意啊。”

  孟亦舟侧过耳朵:“洗耳恭听。”

  “你看这样行不行......”梁斌凑在孟亦舟耳边给他支招,小声说了句什么话。

  廖羽嗔怪道:“当这么多人面,说悄悄话适合么你俩?”

  蒋南也挺好奇:“对啊,什么绝招,说给我们听听。”

  孟亦舟冲梁斌笑,笑得有点意味深长:“这招够损,也是咱们这桌上没有记者,不然你明天准上头条。”

  大伙一听,好奇心直接被拉满,都嚷嚷着让他别打哑谜。

  沈晚欲坐在对面,与孟亦舟之间隔着一个李翘,孟亦舟在任何场所都能游刃有余,他谈吐风趣,每次话题落在他身上,总能引得满堂欢笑。

  哪怕没有一双健全的腿,他依然迷人得无可救药。

  只不过这个颠倒众生的人,至始自终都没给过沈晚欲一个眼神。

  沈晚欲失落地抬起面前那杯白酒,一饮而尽。

  “师弟,”李翘注意到沈晚欲情绪不佳,他垂着眼睛,没什么焦点地看着饭桌上的某个点,红润的嘴唇泛着水光,胸膛有些起伏,“你少喝点,不是酒精过敏么。”

  沈晚欲真是有点醉了,微醺的感觉充斥着大脑,他偏过头,笑问:“谁告诉你的。”

  李翘说:“孟亦舟啊。”

  席间喧嚣,你一言我一语,精彩纷呈。沈晚欲不是不懂圆桌文化,他一个人在柏林打拼多年,阿谀奉承,见招拆招这些事早就摸得门清,但他此时无法专心,他做不到若无其事地谈笑风生,也做不到沉默得像个假人。

  于是沈晚欲借故去洗手间,独自去了安静的走廊。

  走廊安着地灯,底下是玻璃板,低头一看会有种漂浮在高空中的错觉。

  双臂搁在砖砌的护栏上,裤兜一番摸索,掏出一只红色打火机和半盒皱巴巴的万宝路。

  啪地打着火星子,吸了一口,侧面的门被人推开。

  “师弟。”是李翘的声音。

  沈晚欲转头:“怎么就出来了?”

  “怕你喝多,来看看。”

  沈晚欲捏着烟盒,冲李翘比划了下:“来一根吗?”

  李翘一看白色盒子上那串Marlboro英文,无声地笑了笑,接过来,就着沈晚欲火机的火点燃。

  李翘搭着护栏,望着远处繁华的街景吞云吐雾:“好久没见,上一次,是七年前了吧。”

  “好像是。”

  “怎么突然决定回利海了?”

  “不是突然......”后面的话沈晚欲没说出口,为了再次相见这一天,他努力了很多年。

  沈晚欲用侧影对着李翘,浮动的霓虹灯淌过他的眼底,他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很早就想回来了,就是穷,机票都买不起。”

  “李翘,”沈晚欲转过身,面对着李翘,“告诉我一件事好吗?”

  那双眼睛里似有水光,他用渴望而惘然的目光看着李翘,问他:“孟亦舟的腿到底为什么伤的?”

  这些事日日夜夜笼罩着沈晚欲,他试图从零碎的消息里拼凑出事物的全貌,可是真相如同一具空荡荡的骨头架子,血肉皆焚,烧得神行俱灭。

  他连一丝残渣的都寻觅不着。

  露天花园里有两个孩童追逐打闹,李翘偏开头,冲着另一个方向,吐出一口烟,才缓缓说起:“不是我不肯说,是孟亦舟不让,尤其是对你。”

  “为什么?”沈晚欲眼底的水光快要逸出来,“和我有关?”

  李翘是火灾和受伤事件里唯一的知情者,他当时的确为孟亦舟感到不值,也在一定程度上怨恨过沈晚欲。时隔多年,他长大了,也成熟了,明白作为旁观者,不知晓全貌,根本没有立场去怨恨谁。

  李翘沉默着又吸了两口烟,垂首看着那点橘红一闪一黯。

  “孟亦舟受伤是因为沧浪园失火,”几秒后,李翘开口道,“当时《最好的债》入围了威斯尼电影节,本来是好事,但孟亦舟情绪病忽然发作,他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肯见人。姚阿姨担心,让我去劝劝他。大概是傍晚七点多,后厨起火,我们顺着楼梯往下跑,到一楼的时候,孟亦舟突然不跑了,他说他忘记了一件东西。”

  沈晚欲心头一跳,指尖的烟被风吹得亮了一下,遗落了一截长长的烟灰,烫在皮肤上,他连眼皮都没动,像是感知不到那点刺痛。

  “那会儿烟雾太大,我拉不住他,”李翘不自觉地垂下手臂,“消防员赶到的时候,大火已经烧了起来。孟亦舟从房间的阳台上跳了下去,腿就受伤了。”

  沈晚欲嘴唇发抖,胸腔里喘不上气:“他忘了什么?”

  “不太清楚,”李翘抬手,将烟送到唇边,狠狠吸了一口,嘴角扯出个嘲弄的弧度,“只记得孟亦舟躺在担架上,浑身是血,手里却握着一支派克的钢笔。”

  宴会散场时没几个人是清醒的,大家一起出了大厦。外边夜深露重,凉风扑面,驱散了些许酒意。

  沈晚欲不能动车,叫了代驾。

  孟亦舟给顾莱打电话,那头借口还在工作,并且卖力劝说,让他和沈晚欲一同回南苑楼,得到孟亦舟一句冷冰冰的嗯之后,顾莱胆大包天的把电话挂了。

  “帅哥,不好意思,劳烦搭把手,”代驾司机扶着醉醺醺的沈晚欲,腾不开手拉车门。

  孟亦舟一手柱着拐杖,一手拉开车门,司机费力地将沈晚欲塞进后座。

  “哎,您也坐后面吧,”司机叫住准备落座副驾驶的孟亦舟,“麻烦您看着点您朋友。不然他磕哪儿撞哪儿了,要是回头投诉我,我也不好跟公司交代。”

  孟亦舟低头扫过腕上的表,十一点半,无奈之下,矮身钻进后座。

  醉酒的人靠着车窗玻璃,薄薄的衬衣贴在身上,想必是夜间温度低,他冷得打哆嗦,下意识往这边贴,妄想从孟亦舟身上汲取温度。

  孟亦舟绷着脸把使劲往他怀里钻的醉鬼推开:“坐好。”

  “好冷,”沈晚欲醉得神志不清,再一次靠过来。

  孟亦舟满脸不耐烦,手劲没控制好,那人哐当一声,脑袋直直地撞上车窗玻璃。

  沈晚欲蹙起眉头,委屈地哼了句:“疼。”

  倒车镜能看到后座,司机看见表情冷漠的孟亦舟视线迅速往左瞟了一眼,再不动声色地收回去。

  玻璃窗冰冷,这个姿势让沈晚欲觉得脖子快扭断了,过了良久,他察觉到有只温热的手揽过他的背脊。

  下一瞬,他半边身子落入一片柔软且牢靠的胸膛。

  沈晚欲勉强睁开眼睛,却对不上焦,身体里像是涌进了许多潮水,混杂着汽车鸣笛,引擎低嗥,涌动的水淹没视线,让他看不真切,只看到一帧他魂牵梦绕的剪影,那人的下颌线绷得很紧,冷如坚冰。

  南苑楼虽说是职工宿舍,这里从上到下只住了孟亦舟和沈晚欲两个人。

  房间相隔着一道走廊,孟亦舟一手杵拐杖,一手揽着那醉鬼,艰难的将人送回房,冷汗浸湿了他的衬衫。

  “别走。”就在孟亦舟气喘吁吁地从床边起身,身后忽然袭来一道猛力,将孟亦舟扳倒,沈晚欲顺势跨过一条腿,双掌撑在孟亦舟脑袋两侧,俯首看着他。

  “发什么酒疯,”孟亦舟微眯狭长的眼眸,里头含着一层微薄的怒意,“起开。”

  “孟亦舟,”沈晚欲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哀求道,“别推开我。”

  两束目光无可避免地撞到一起,沈晚欲的眼神像是近在咫尺的枪,叫孟亦舟的心,狠狠悸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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