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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抓住的我。”
宁芙面带惊恐，眼泪涟涟，“我们只是喜欢你。”
塔纳托斯静静开口，好像明白了许拉斯无故丧命的缘由。
除了被他拽出来的，还有不少宁芙躲在水下。
许拉斯被拉下水，被她们一直往下拖，未必能像赫拉克勒斯说的那样，靠着技巧游回岸边。
赫拉克勒斯很重视、爱护许拉斯。
塔纳托斯还以为他会发怒，甚至疯狂，以命换命，让这些宁芙为许拉斯偿命。
出乎意料，赫拉克勒斯没有选择动手。
英雄的眼中遍是血丝，握起的拳头上布满青筋，呼吸无比沉重，却依旧站在原地，没有迈出一步。
他带着悲恸，以沉重的声音向被他抓上来的宁芙描述许拉斯的样貌，让她交出许拉斯的尸体。
他分明没有动怒，可那只宁芙却控制不住颤抖，仓皇地跳回了泉水里。
不多时，他们看到许拉斯的尸体浮上水面。
“……是我的错。”
赫拉克勒斯将他抱起来，在转过身时，已经恢复了之前的稳毅。
“我不应该让他独自过来取水。”
他这么对塔纳托斯说。
尽管不赞成许拉斯上船，但赫拉克勒斯其实有自信能保护好他。
许拉斯自己本身就足够聪明，在利姆诺斯的时候，表现得也十分出色。
那个时候，在许拉斯向他炫耀身上那些细小的伤口的时候，赫拉克勒斯其实是为他骄傲的。
可是他忽略了，不是只有波澜壮阔才能称得上危险。
许拉斯有一副好样貌，但他不是因为许拉斯的样貌喜爱他。
而船上的同伴比起容貌，更看中许拉斯平稳、随和的性格，还有他的细心。
所以，哪怕知道那些生活在野外各处的宁芙……甚至是一些神，喜欢美丽，美好的事物，他也没有记得提醒、告诫过许拉斯。
许拉斯的母亲就是宁芙，他对宁芙这个群体天然有一种亲近。
就算有宁芙从水里面冒出来，他恐怕也不会即刻产生戒备。
“杀死许拉斯的是宁芙。”
塔纳托斯神色淡淡。
在他看来，就算赫拉克勒斯因许拉斯的死自责，认为是自己没有保护好许拉斯，问题也不在他的身上。
是那些宁芙太霸道，太理所当然了。
“是我同意他上的船。”
“那他可能在你不知道的时候，被其它地方的宁芙拖到水里，或者别的地方。”
“也可能不是宁芙，而是一些喜欢他样子的神。”
抬了抬眼，塔纳托斯停下脚步，“在你帮忙寻找金羊毛的时候。”
“……”
“你也会怪自己没有让他跟着上船吗？”
赫拉克勒斯蓦地顿住。
许拉斯死了，因为取水时宁芙看到，被宁芙们带到了水里。
这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他不理解为什么比起报复，赫拉克勒斯会选择责怪自己，揽下所有的责任，而不去怪罪那些宁芙。
假如他在场，他未必会选择把许拉斯从水里拉出来。
但是，如果许拉斯向他求助了，他会为许拉斯了取走那些宁芙的性命。
“……”
“……天亮之前，我会回到船上，或者城里。”
赫拉克勒斯调转了步伐。
塔纳托斯听见一声很轻的“谢谢”。
虽然感觉自己只是陈述事实，其余什么事都没有做，但他还是很坦然地收下了这一感激。
毕竟，在许拉斯死亡后，他的确帮了许拉斯一个小小的忙，让这个不幸的同伴不必像大部分亡魂那样，在冥界生活很久，有了新的性格后，才逐渐回忆起生前的事。
不过，许拉斯的遭遇也给了他提醒。
塔纳托斯决定悄悄在阿尔戈号上的其它船员身上，留下类似于他当时在赫拉克勒斯身上留下那种印记。
用于收割，而非提醒。
这样，即便他们像许拉斯那样遭遇意外，在第一时间，那道力量也能迅速吞噬、绞灭那些即将逸散的神性，让他们作为人之上的存在死去。
“……沙利叶？”
伊德蒙强撑着困倦，昏昏欲睡，在见到披着斗篷的身影时瞬间惊醒。
他没想到自己等来的居然不是赫拉克勒斯。
“赫拉克勒斯说，天亮之前，他会来找你们，或者回船上。”
塔纳托斯完成了他的传话，在和预言家擦肩而过的时候，在对方身上留下了刚刚改良过的印记。
谨慎起见，在留下那道印记的时候，他用了塔尔塔罗斯教自己的方法，让它看起来像是阿波罗力量的一部分，而非死神的。
“那你们……”
意识到自己的嗓门过大，佩琉斯连忙压低声音，问道：“找到了吗，许拉斯？”
“他在取泉水的时候被宁芙拖进了水里。”
“赫拉克勒斯应该在报复那些宁芙。”
“……”
“……”
不好的预感应验了。
“是我的错，我应该和他一起去取水。”
伊德蒙心情沉郁，“要是我在，我说不定能提醒他，把他拉上来。”
——塔纳托斯觉得，他和许拉斯一起被宁芙拖下水的可能性要比他把许拉斯救上来要大得多。
他没有来得及开口。
因为佩琉斯也自责起来。
“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放心太早。”
他当时下意识觉得伊德蒙遇到危险的概率更大，对许拉斯过早放了心。
自责完，他们又变得沉默。
塔纳托斯听到沉重的叹息声。
“赫拉克勒斯他……”
“赫拉克勒斯怎么了？”
伊阿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门口，费力辨认着外面的几道人影，“他不在啊。”
他站了一会儿，思维缓慢地清醒过来，这才揉着眼睛，边打哈欠边走向他们，“守夜只要一个人就够了吧。”
走近，他才发现几位同伴脸上的表情完全没有办法称得上明朗，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怎么了？”
“许拉斯不会回来了。”伊德蒙语气沉重。
伊阿宋怔忪数秒，这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踉跄几步，踩坏了角落里的陶罐。
陶罐碎裂的声音惊动了屋中沉睡的其他人。
“怎、怎么会。”
他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颤抖到不像话，“……他不是去取了水就回来吗？”
“宁芙把他拉进了水里。”
“……”
“……我应该答应那个商人的条件，多付给他一笔金子和宝石的。”
伊阿宋喃喃开口，“这样原本服侍他的仆人就会为主动为我们送过来水和食物。”
许拉斯就不会出城，不会遭遇意外。
他的反应和伊德蒙，和佩琉斯没什么区别。
塔纳托斯已经放弃阻止他们自责了。
看到他们站在一起，其他被惊醒的船员也走过来，然后，知道了发生在傍晚——也许是晚上的意外。
“赫拉克勒斯以后要……”
光是作为同伴，他们的心情便已经万分沉重了，更何况是一手教导许拉斯成长的赫拉克勒斯。
“等他回来吧。”
赫拉克勒斯在拂晓时分重新回到了城里，衣服是湿的，头发上也沾着泥土。
看到阿尔戈号的船员几乎都在站在门口，有些意外。
“……沙利叶都告诉我们了。”
伊德蒙哑声，“赫拉克勒斯，你是否要……”
在他们抵达的下一个地方留下，休整一段时间。
“我惩戒了那些宁芙。”
赫拉克勒斯冲他们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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