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煞孤星的桃花们(3)
见他那碍事的老爹不再管他,连城更是如鱼得水。十三岁初尝了男女欢好滋味后,便经常夜宿在这里。十天之中有□□天都流连于此,算是他的第二府邸。
进了烟花巷,去了相熟的凤鸣楼。才踏进门槛,就有相熟的姑娘们迎了出来。连城长得风流,人更是一等一的知花解语。虽无大才,却有一个权势滔天的老爹。多少姑娘花魁可是巴巴盼着他来,就算只是说说话也是莫大荣幸。所以连城才到,就被一堆莺莺燕燕簇拥着去了楼上位置最好的雅座,饮酒作乐,玩花笺、赏美人。
酒是好酒,美人解语。可他却还是觉得兴致缺缺,最后干脆婉言打发了身边这些莺莺燕燕。只一个人,自斟自饮。正喝得畅快时,一个女子却坐在他对面。
女子不像这凤鸣楼里其他人一样浓妆艳抹,只略略在唇上抹了点胭脂。衬着素白的脸,乌黑的眸,竟有种别样的妩媚动人。
连城看见女人便笑了,也不赶她走。只是又斟了一杯酒,递到她面前。他笑,眼眉飞扬:
“惜眉,你来了。”
“子玉,有心事。”叫惜眉的女子并不饮酒,只是淡淡问他。眼眉不笑含情,看惯了人世沉浮的剪水双瞳里波光潋滟,清冷凉薄的眼神,却有些像那位三皇子。
连城被自己荒诞的想法激的笑了笑,不自觉的摇了摇头,他道:
“不算。而且现在看见了你,便什么心事都没有了。惜眉,陪我喝酒。”
“喝酒不奉陪,说话倒是无所谓。我可不比你连大公子,就算喝醉了也没事。”
“嘁!自从你当了这个老板娘后就越来越无趣了。”连城有些恹恹,一手拿过酒杯,潇洒的一饮而尽。
惜眉却笑,眼眉淡淡的望着对面的少年郎半晌,终究只是道:
“既然你没事,那我就不奉陪了。楼里事还多着呢。”
“你真无情啊。”连城用眼神控诉着她,她却不再理会他。最后略点了点头,便起身离开了。
连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发了一会呆,而后继续喝酒。
惜眉全名沈惜眉。正是当年九岁的小连城偷尝胭脂的那一位。不过那时她是响遍四九城的凤鸣楼名妓,而今却是这凤鸣楼的老板娘。
沈惜眉二十二岁为自己赎身,在所有人以为她会从良嫁人时,她却留在了凤鸣楼里,更是花重金从老板手上买下这家妓馆。从此成了凤鸣楼的老板娘,将楼里打理的有声有色,倒是当之无愧的女中豪杰。
她是连城的红颜知己,多少年。连子玉就算再寻花问柳,最最看重却依旧只是沈惜眉。而沈惜眉自从做了凤鸣楼的老板娘后便轻易不见外人,能得佳人垂青的也只有连子玉。
两人的风流韵事曾在四九城里传为一段佳话,才子佳人之配,更是多少人口中的兴味谈资。但只有两人自己才知道,他们之间,只是知己,从无红颜。
连城就算占过沈惜眉便宜,也只是在九岁稚龄时吃过她嘴上的胭脂,而后再无逾越之处。他连沈惜眉的手都没碰过,当真是清清白白的好比一盘清水豆腐。
连城在凤鸣楼里喝了大半个时辰的酒,终究是觉得无趣,便恹恹回府了。
只是才回府就正巧撞上了他爹首辅大人连清言,连城一身酒气,本想避开。不想,他爹早已看见了他。不等他闪躲,便中气十足的一嗓子吼了过来:
“子玉,你给我过来。”
连清言毕竟是一家之主,连城对于他的吩咐不敢有违。乖乖过去站好回话:
“爹。”
“又去哪鬼混了!?”连清言隔着老远便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当即蹙眉。连城从善如流,眼睛眨也不眨的就瞎扯:
“路上遇见了书院的几位同窗,他们邀我去喝酒,实在推塘不过,便略喝了几杯。”
“哪几位同窗?”
“爹您又不认识。”
“放屁!你的那些同窗,我哪个不认识的!我看你哪是跟什么同窗去喝酒,是去烟花巷喝花酒了吧!?”
“爹您既然心知肚明,就不要拆穿我嘛。”连城被当场揭穿也毫无羞愧之意,甚至还勾唇笑着,当即被他爹愤愤赏了一巴掌。
他完全猝不及防,被打了正着,顿时不满呼痛:
“老头子,很痛的好不好!”
“你这逆子!!我打死你!!”连清言被他气得额上青筋直跳,扬手想再打。却被连城灵敏的一闪身躲过,而后他拔腿就跑,边跑还边不忘在嘴上讨便宜:
“我说爹您别老这么大脾气,一把年纪的人了,小心气气就嗝屁了!还有别老想着打死我,我要真死了,谁给您老人家养老送终啊!?”
连城喋喋不休的说着话,人已经跑远了。连清言根本追不上他,只能徒劳的喘着粗气,气得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逆子!逆子!!”
不过连城早已跑远,哪里还听得见这么多了!
首辅大人连清言只当自己是前生造了孽,生了个如此逆子来克他!偏连城亲娘早逝,自己又忙于政事。家中的几房小妾还生不出孩子来,自己虽权势滔天,却只有这么一个孽障!
每每想到此就觉得脑门发疼,想到后来也只能认命,只当自己生了个不成器的败家子,干脆放任到底。
只是连城年岁渐大,却依旧没个正经,毫不争气。这样的性子,以后要如何继承家业!?想到自己在朝堂处心积虑,经营多年,才拼下这偌大基业,几世富贵。只怕死后便要被这败家子败光!想到百年之后,连家的命运,连清言就越发觉得脑门疼,连带着心肝也疼起来了。
只是对于他这厢的苦恼,连城是完全不知晓的。依旧每日玩闹,带着殷莫寻逛青楼,斗蛐蛐。偶尔去找找殷莫楚那废物的麻烦,只觉得日子过得飞快。
第5章 第四章 仪容清俊貌堂堂
一日,连城正准备出门,却被他老爹叫住。原来明日便是中秋佳宴,当今圣上在宫中设宴,宴请大臣。连城作为首辅独子自然得跟着他老爹进宫。
对于这种宫宴,连城也算司空见惯的。只是他不算喜欢这种宫宴,过去里十次有六七次找各种理由推拒不去。
连清言身居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偏生却实在对自家这逆子没有法子,最后也只能随他。本以为这次中秋宫宴,这皮猴儿又会找理由搪塞不去。哪知他听见后,却是若有所思,好半天竟笑了,眼眉弯弯的样子竟像是挺高兴的,他说:
“知道了,爹。”
“你会去?”面对他如此痛快的应承下来,连清言反而有些不自在了。当即便不自觉的问出这句话来,顿时惹来那不孝子的笑声:
“那是自然。”
说罢,也不等连清言反应,他已经径直溜了。
翌日大晴,连城穿了套水绿绸子的衣衫,外间套着雪白小褂。清清亮亮的颜色,倒也格外衬了这风高云爽的好日子。
连清言看着自家儿子这玉树临风的派头,心中稍觉宽慰。这逆子性子怎样且不论,当说这皮囊却是极好的。
乌发亮眼,仪表堂堂。只是看着也觉得灵性十足,何况他举止风雅,笑容带俏。还真是集合了他和自己亡妻身上所有的长处,好生英俊风流的一个大好男儿。
首辅大人这厢还在兀自感叹着,那厢却见自家儿子一入宫门似如鱼得水。先是调戏前头带路的女官,见人不理会他,便和身旁的侍卫套起近乎,不一会儿就勾肩搭背称兄道弟。那副眼眉弯弯带笑的派头,当真是当了这四九城里第一纨绔子的名头!!
果然,这逆子只有闭嘴不说话时才能稍稍讨喜一点!!
连清言只觉得自己脑门又疼起来了,正想开口训斥他规矩点。便见那混小子一直漫不经心的眼眸亮了亮,而后便伸出手来对着一端招起手来:
“莫寻,殷莫寻!”
他声音过大,顿时让引路的女官花容失色,几乎是立时便低声训道:
“连公子,宫里严禁喧哗。教规矩的嬷嬷没告诉你么……”她这厢还没说完,那边已经有人应景似得回应起来:
“子玉。”那端的殷莫寻看见他似乎也挺高兴,嘴上说着话,人已经丢下那边的殷寒裳和殷莫楚兀自走了过来。丝毫不顾在他身后提醒的殷大人和引路女官。
在这威严深宫里,竟也如此没规矩。连清言对这两个小辈有些头疼,本想训斥两句让他们好歹守些规矩。冷不防却听见一个熟悉威严的声音,竟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这是,连爱卿家的爱子?几年未见了,倒是越发出息了。”
此话一落,院里的众人皆惊。连清言已经忙不迭的带着自家那不懂规矩的混小子跪下磕头:
“稚子无知,不懂规矩,冒犯了陛下,罪该万死。”
“连爱卿,你这么紧张是做什么?朕不过是恰巧路过这里,看见令郎有趣,便过来看看罢了。”皇帝陛下说着话,并不看连清言,只是将目光停留到连城身上,笑得颇为温和:
“你便是子玉?经年不见了,倒是比前几年看着精进了不少。只是这些年,怎么也不随你爹进宫玩玩?”
“宫里规矩忒大了,我的性子野惯了,怕到时候出错丢人。”连城似乎并不惧这位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抬头回话的样子依旧眼眉飞扬,倒是让眼前的皇帝痛快笑了:
“一听你这话,果然就是皮猴儿子玉!这么些年不见了,竟还是这么没规矩!”
他话虽这样说,脸上神色却不见丝毫不快。连清言放下心来的同时,也不忘低声对着眼前人道:
“是微臣教导无方,让陛下见笑了。”
“不妨事。”皇帝陛下只是笑着挥挥手,而后目光转到一旁跪着的另一个少年郎,虽依旧带着笑,但那笑意却深沉了许多:
“方才听子玉叫你莫寻,可就是前些日子才回来的徐将军之孙,殷莫寻?”
“陛下圣明,微臣正是。”殷莫寻虽只是在边关做着一个小小的前锋将领,手下不过三四十人,但称一声微臣并不过分。
皇帝听见他的回答,似乎来了些兴致,招手便唤来身旁的一个侍卫,淡淡笑着道:
“这是朕身边的二等侍卫,功夫尚可。莫寻,你便和他切磋切磋。”
皇命一下,谁敢有违。殷莫寻当即潇洒的一抱拳,和那位皇家侍卫切磋起来。连城自幼便和殷莫寻厮混在一起,他有几斤几两重,连城一清二楚。
所以只是看那个侍卫起了个势头,便知道莫寻不是他的对手。殷莫寻似乎也知道,并不硬碰,只是小心翼翼的躲闪游走。
他和那侍卫轻功相当,所以躲避起来亦不困难。只是这样的打法委实有些难看,只一昧躲闪不去进攻,倒有些像胆小惧怕。
一直乖乖站在殷大人身旁的殷莫楚忍不住便嗤笑了一声,想不到自己那位从来心高气傲的大哥竟然也会有这样完全被压制处于劣势的一面!
想到这,便觉得心中大快。忍不住便将目光移到对面的连城身上,却见那人正一脸紧张注视着整个局面,眉心微蹙,竟莫名其妙的让他觉得烦闷异常。
殷莫楚略有些焦躁,正想移开目光,却见连城突然笑了。微薄唇角勾起的弧度就像是那一年他曾看过的模样,放肆骄傲的,让他移不开眼眸。而后是他的声音,扬起的音调,纯粹的高兴,却只为殷莫寻。从始至终,都只为殷莫寻:
“做得好,莫寻。”
殷莫楚再望向那场战局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结束,那个二等侍卫躺在地上,神色略微痛苦。而殷莫寻虽然也有些气喘,但却站得好好的,原来最后竟是殷莫寻胜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