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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青灵浑身一震。
回想过往，每次她受伤，陈愿确实从来没有问过。
她以为孩子小，不懂得这些，心中还庆幸，不用找理由哄骗孩子了。
难道……陈愿一直都知道吗？
这个猜测令钟青灵浑身发冷，陷入了巨大的惶恐中。
被殴打的时候，场面有多么恐怖，她身为受害者，再清楚不过。
如果这样的画面，一直被陈愿看到……
林雪策道：“陈愿发现自己变成怪物后，第一反应是躲起来，因为怕被人看到他的模样后，连累您，他最担心的是，会有人打妈妈。”
这个「会有人」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钟青灵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近乎有些站不稳：“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都看到了……”
林雪策看着钟青灵，缓声道：“您的丈夫长期家暴您，您为什么不提出离婚，和他分开呢？”
“陈愿生下来缺了只耳朵，是个残疾的小孩，陈翔辉说，他家没有残疾基因，是因为我的缘故，才生出了个残疾小孩，这样的孩子成长过程中，远比普通的小孩要更加艰难。如果我离婚，那陈愿不仅是身体残疾，家庭更是残缺的……”
钟青灵说着，情绪逐渐失控，她捂着脸低下头道：“陈愿天生性格内向敏感，我想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
“我不想他天生残疾后，又变成单亲孩子。”
钟青灵哭道：“陈翔辉每次打完我后，都很后悔，但不论他怎么道歉，下一次还是会再犯。到后来他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就和我保证，至少他打我的时候，不会让陈愿看到，希望我能为了孩子妥协……我没想到，陈愿一直都知道，他才五岁，他竟然一直都知道……”
饶是林雪策早已经猜到真相，此时听到钟青灵的话，还是气得不行。
亏得那个叫陈翔辉的东西没出现在他面前，不然林雪策简直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挥拳揍人。
听听他说的这些，还是人话吗？！
钟青灵的情绪已经失控，林雪策压下心中的怒火，将纸巾递给眼前这位哭泣的女人。
“先天残疾的因素有很多，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个不健全的完整家庭，和一个幸福美满的单亲家庭，如果是我的话，我宁可选择后者，我相信陈愿也是的。”
“他敏感内向的性格，也许不是先天残疾带来的，而是与家庭环境有关。”
林雪策轻声道。
“钟女士，不论为了陈愿，还是为了您自己，希望您能认真考虑，做出正确的决定。”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未来的天才反派
他们虽然站在角落，但不远处的吴归和陈愿，是能看到他们的。
见钟青灵低着头不断擦着眼睛，陈愿起了疑心，想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钟青灵见状，连忙擦干眼泪控制住情绪。
她对林雪策点了点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会考虑的。”
钟青灵结婚六年，算上恋爱的时间，恐怕被她那个恶毒丈夫PUA了快七年的时间。
忍受了七年的家暴，也没有离婚，说明她的内心，是一位非常传统的女性。
根深蒂固的观念，恐怕不是一夕之间就能改变的。
见钟青灵情绪不稳定，林雪策也不好多言，心想着只能以后再慢慢劝导了。
此时已是下午时分，见时间不早，林雪策和吴归对他们告别，两人开车朝家驶去。
林雪策和吴归离开后，陈愿走到钟青灵身边，高举起自己的手，对钟青灵道：“妈妈，我的手好冰。”
钟青灵连忙蹲下身，想要帮他暖手。
但下一刻，陈愿却将自己的小手，覆盖在钟青灵脸上的伤口处，对钟青灵道：“我的手冰，帮妈妈冰镇，轻轻呼一下，就不疼了。”
钟青灵看着他的小脸，想到林雪策的话，好不容易压下的情绪，又差点失控。
没有人是天生的受虐狂，每次被打，都像是一场噩梦。
几年来，钟青灵觉得自己陷入深深的噩梦中，不论她怎么挣扎，也没办法醒来。
陈翔辉殴打她时，伴随着各种脏话和羞辱，一层层地践踏她的人格和自尊心。
钟青灵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就是个行尸走肉，麻木地活在这个世界，没有任何意义。
唯一支撑她的，就是眼前这个小孩。
他才五岁，又是先天残疾，如果没有母亲，他该怎么办。
为了孩子，钟青灵才忍耐了这么多年。
直到今天才得知，她的忍耐，不仅没有成为孩子的避风港，反而会给孩子带来更多的痛苦！
钟青灵没忍住，抱着陈愿，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不同于之前，这一次，她虽然在痛哭，但内心却是坚定的。
陈愿失踪两天，钟青灵觉得自己的世界，天都要塌了。
她不敢想象，万一真的失去这个孩子，她会变成什么样。
她可以为了孩子，忍受这么多年的家暴。
自然也可以为了孩子，勇敢地走出来！
“愿愿，你故意伪装成闹鬼，是想让大家都害怕，不敢进去找你，是吗？”钟青灵哑着声音道。
陈愿听到母亲的哭声，伸出手抱住钟青灵，小小的手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点头道：“嗯。”
钟青灵道：“你个小机灵鬼，知道大家都怕鬼啊。不过你猜对了，妈妈胆子也超小，超级怕鬼，就怕鬼怪把我们的愿愿抓走了。”
她说完，又道：“那愿愿知道，妈妈最喜欢什么吗？”
陈愿好奇地看向钟青灵：“不知道，妈妈最喜欢什么？”
钟青灵看着他懵懂的模样，低下头亲了陈愿的额头一下：“妈妈最喜欢小兔子了，特别是白色的小兔子，兔毛白白的，耳朵粉粉的，最可爱了。”
陈愿一怔。
他虽然只是个小孩，但因为心思细腻敏感的缘故，其实远比普通小孩要聪明许多。
几乎是瞬间，他就明白了钟青灵的意思。
妈妈知道了他的秘密，但是……妈妈喜欢他。
陈愿的嘴角，不自觉翘了起来，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就像是有星星被点亮一样，惊喜地看着钟青灵，不敢置信地道：“真的吗？”
钟青灵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以后，妈妈带着小兔子，只有我们两个一起生活，好不好？”
“好呀！”陈愿一口答应。
钟青灵见他从头到尾，半句也没提及父亲，心中做出了决定。
……
从郊区回到市区，有一段车程距离。
临近傍晚的时候，林雪策和吴归终于回到了市中心别墅区内。
这时，吴归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这是他的私人电话，一般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不会有人给他发信息。
吴归正在开车，对林雪策道：“宝宝，帮我看一下谁给我发消息了。”
林雪策拿过手机点开一看，却发现消息是钟青灵发来的。
【钟青灵：谢谢你们，我已经找了律师，开始准备离婚材料。陈愿说他想改名，不管陈翔辉最终同不同意改姓，以后他都要叫钟愿了。】
信息下方，还附带了一张小盆友的自拍，他手里拿着一张纸，上头认认真真地写了「钟愿」两个大字。
吴归听林雪策读完消息，没忍住凑过来看了一眼照片。
“呦，还挺开心，完全看不出之前红眼睛小可怜的样子了。”吴归笑道。
林雪策看着照片，也忍不住失笑。
没想到钟青灵竟然这么快就想通了。
她忍耐了这么多年，当得知这样的家庭环境，对孩子伤害更大后，立刻就做出了决定。
林雪策原以为恐怕要劝说许久，然而他再次低估了母爱。
这样的亲情爱护，对林雪策而言，是十分陌生的。
上一世他是孤儿，这一世的林家……不提也罢。
林雪策心中有些感慨，也有些羡慕。
这时，正在开车的吴归并没有注意他的神色，见外头太阳有些晒，他对林雪策道：“宝宝，我们到家还有一段距离，你要是渴的话，车上有矿泉水和水果，你自己拿着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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