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管理员(17)

　　叶森有些为难，他看着叶追小奶狗般的湿漉漉大眼，妥协了。
　　“……我和鸢姐说带你出去逛逛，先吃饭吧。”
　　“嗯！”叶追急忙点头，这副摸样倒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叶追化为成长形态已经有三天，这几天凰鸢跟老妈子一样前前后后的跑，看一下小的再看大的，担心出问题。在凤逐恢复了意识能和凰鸢说话后他们才确定，叶追应该是长稳定了。按理说龙的脾气大多数都不好，可叶追却老老实实的待在妖管局没瞎跑，除了性格冷淡点对什么都好奇。
　　叶追在妖管局就和众妖大致了解了他所处的年代，但听别人说的和看图片的不如亲眼见到震撼，可惜没过多久他就看习惯了，新鲜感消失无踪。逛了半天觉得没意思，坐在甜品店椅子上吃着草莓蛋糕的叶追正瞅着叶森给他买点心的背影。
　　这家甜品店装修比较精致，桌子椅子比较小巧，叶追又人高马大的一双长腿在桌子底下差点挤不下。叶森端着指定的点心回来还看见周围的姑娘们时不时朝着叶追的腿和脸来回扫视，脸上的表情和苏蜜蜜初次见叶追有异曲同工之妙。
　　“就这些不能再吃了啊。”这已经是第五次去点单，人领班还乐呵呵的送了饮料，可惜这饮料叶追不喝只能便宜他了。
　　叶追没回应只点点头，举着叉子朝新口味进发。
　　好在今天不是休息日他们坐的又偏，平常的说话声并不会被其他人听见。叶追垂着头吃东西，突然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语气是结论而不是疑问，叶森一时也有些懵，愣住了。
　　叶追捧着脸看他，吃着东西说话声音有点含糊，“小鸢说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感情自然好。可在我看来，你对我还不如对于洋好。是因为我忘记你了吗？”
　　“……”
　　叶追浑不在意，继续道：“我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也记不得爹娘，嗯……虽然我那会儿还是颗蛋。你很好，谢谢你给我取名。”
　　龙族天性傲慢，自带一股凌人的气势，与其他族类相处总会有疏离感。比起其他任何东西，叶追对叶森总是不同的，对着他总会毫无防备，说话语气也不同，偶尔的小抱怨在其他人看来就是在撒娇，仿佛叶森是他在这天地间唯一的联系。
　　“追……”
　　“我喜欢这个名字。”叶追笑弯了眼，趁机提要求，“可以再要一份蛋糕吗？还有蔓越莓味的没吃。”
　　叶森眯起眼，心里的愧疚一下子化成烟跑了，“不行！”
　　太古市很大，吃完下午茶后两人逛了会著名的“古董街”，叶追听说自己也有工资卡后高高兴兴的买了个铜铃和一坨不知道什么做成的泥巴。刚付完帐走出店门口，大晴天的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叶追站在廊下看匆匆的行人，扭过头问旁边的叶森：“现世的妖怪数量很少吗？”
　　“是不多，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叶追歪着脑袋想了想，道：“比起我们住的地方，就这片卖古董的藏了一些见不得光的，外面一个妖怪都没有。”
　　叶森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对，他皱起眉头犹豫道，“是不是因为你的缘故，他们都躲起来了？”
　　“整个太古有凤凰之力笼罩，我又是从涅槃之火中化形，妖神阵的火种目前还是我提供的，只要不正面对上，他们没理由怕我。”
　　“可鸢姐说没几个妖怪能扛得住龙气。”
　　叶追撇嘴道，“那是打起来的时候助阵威慑用的，我现在没有释放龙气，而且浑身上下冒最多的是凤凰气息。”
　　“那这事得和局里说一声，大家一起查查，老大闭关楚哥不在，出了事鸢姐一个人撑不住。”叶森见雨停了，让叶追去街口等自己，他去开车。
　　叶追颔首，悠闲地散步过去，一路上收获了一堆爱慕的眼珠子。他曾经问过小狐狸来办事儿的女妖怪怎么老用奇怪的眼神看自己，模模糊糊的印象里貌似以前也被这种热烈的眼神盯过，苏蜜蜜笑得肚子疼，说以前那是慈爱的目光，现在这是狩猎的视线。
　　哦，不懂。
　　叶森开车过来就瞧见叶追正盯着古董街大门柱子上的石雕龙看，他喊了一声，叶追溜溜达达走过来坐进副驾驶座，然后扭过身子把东西都放后座上去。
　　“妖神阵外部阵眼有缺口，小鸢让我过去看看。”叶追刚系好安全带，右手食指便在左手手背上轻点，不到十秒点在了无名指指节上，“西南方向。”
　　“鸢姐给你打电话了？”
　　“嗯。”
　　楚遥和叶森说过，妖神阵除了妖管局之外还有八个外部阵眼，会有他们的人不定时检查。最关键的是，这些阵眼是不固定的，会根据地脉变化转移，总归不会离开太古便是了。以往这些事情是楚遥和凰鸢做的，现下楚遥没影凰鸢走不开，正好叶追在不用白不用。
　　叶森把车开到路上，朝着导航的方向前进，看路线应该是太古边缘的郊区。想着得亏这车是妖管局专用，不然他根本不懂所谓的东西南北西南东北方啥的，就不能说左右么？说起来，大多数妖怪方向感都很好，天赋技能？等等，于洋……算了，总有特例。
　　近一个小时后，终于到了目的地，这片叶森没来过，只知道附近有一个墓地。他熟练的把车停好做障眼法，在看守大爷怀疑的眼神里与叶追一起走进了墓地园子。现在人造墓地和造房子一样重要，价格也与房价似得看位置和规格高低都有，毕竟这叫阴宅。
　　这墓地不小，两人脚程也快，经过一大片贴地石碑墓群正沿着阶梯往上走。
　　“你真确定在这里面？”
　　叶追没回答，而是指了指前方，“有人。”
　　叶森抬头，余光瞥见了竖起来的墓碑旁的树木摇了一下，有一道影子飞快的闪过去。他嗅了嗅空气中的气息，道：“不像是妖怪，也许来祭奠的人吧。”
　　叶追抿嘴笑了笑摇摇头，他打了个响指，指尖上浮现出了一抹小小的火团，朝着某个方向一弹，小火球咕噜噜飞走。叶追偏着头仔细听了一会儿，然后坏笑的拉着叶森朝前走，走到了墓园里十分偏僻的一处坟包前停了下来。
　　要不是这凸起的坟包上还有块刻了字的烂石头，叶森还以为只是个长满了杂草野花的小土堆。这坟看起来是个孤坟，连烧过香的痕迹都没留下。叶森绕到旁边看了看，满脸复杂的问：“阵眼不会在这里吧？”
　　“不是。”
　　“那为什么……诶？这谁呀清理杂草怎么不清干净？”叶森发现坟包上有一片杂草被拔了出来，泥土和杂草野花乱七八糟的像被野猪糟蹋的瓜田。
　　“听说过坟头草吗？”
　　叶森回头看他，这是要在墓地讲鬼故事？他们是妖怪又不会怕……
　　叶追摩挲着手指笑的有点高深莫测，“墓地也是有妖物的，而坟头草是墓地出身妖物的克星，能解毒。”
　　还没等叶森询问就这种路边常见的野草能解毒的骗三岁小孩故事的真假，叶追的火团回来了，还引来一个“老朋友”。叶森看向叶追身后不远的姑娘，想起这不是章家村抓影妖的那个天师，叫什么徐初晴。
　　“你究竟是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什么时候申了榜……算了。我也是醉了，感觉不好的事总是喜欢凑一块来，冷漠脸。


第31章 第三十章
　　“我不是人。”叶追回的理直气壮。
　　徐初晴的视线从叶追扫到叶森，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她目光闪了闪，握紧手里的八卦镜朝叶森说道，“我记得当初提醒过你到妖管局登记，那以后确实有了信息，不过我没想到你会是新的管理员。”
　　叶森微微笑道：“这要多谢徐姑娘，当初的我也没想到。”
　　徐初晴似乎不想继续寒暄，她稍微朝叶追抬了抬下巴问道：“可这位，我从未见过。”
　　叶森轻笑，“徐姑娘，二十八局资料库里的妖怪，你全都见过吗？”
　　徐初晴眯起眼，觉得眼前的人和当初见到的不太一样。
　　气氛突然凝重起来，叶追耸耸肩绕到叶森身边，抬手收回四处乱窜的火团。他是不屑于与人类打交道的，先不提长大就失忆，就算不失忆接触到的人类也只有叶森和楚遥，他一点都不想浪费时间在和人类玩心计上，向来有话就说。
　　“谁中了尸傀的毒？”
　　徐初晴瞳孔蓦然放大，“你怎么会知道？！”
　　“太长，不想讲。”
　　“……这样说话很容易被误会的，追。”
　　叶追站到坟头旁用鞋底碾了碾被翻出来的黄土，“身前浮名身后土，管那么多干嘛？人类和妖怪在对方眼里就是道菜，不过是吃不吃得下的问题，误会算什么。”
　　话虽糙，理还是有那么一点的。
　　“你用火引我前来，说的这些话能代表妖管局吗？妖怪与人类对立？”
　　叶追回头看她，眼里没什么波澜，“只是想告诉你，中了尸傀的毒，单靠这块几十年的坟头土养出的草是治不了的。”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
　　叶追摊手，话题又回到最开始：“那要看是谁中了尸傀的毒。”
　　徐初晴面如菜色甚至带了愤怒，身体紧绷随时能撒叶森他们一脸符，她说：“话不投机半句多，告辞。”
　　说完便离开，没有再逼问叶追关于尸傀的事情也没说谁中了毒，走得匆忙。
　　叶森皱了眉头看向叶追，“追，尸傀是什么？”
　　“唔，按照人类的说法，僵尸的一种。”
　　“……魃吗？”
　　“不是，没那么严重。尸傀其实是一种虫子，吃腐尸靠着尸气活命，多出自养尸地。它们会寻找不腐的尸身，钻进尸体脑子里控制它。说它是妖怪还抬举它了，不过是一种肮脏的低级妖物。”
　　现在这个年代哪来的养尸地，除非是哪座古墓附近或者是墓里的陪葬坑。叶森想着许是二十八局天师们追捕影妖时遇上的，毕竟影妖躲藏的地方尽是些阴暗之地。不过从徐初晴的态度来看，中毒的人说不定地位比较高，不然为啥提都不愿意提，这也难怪楚哥忙的连回复消息的时间都没有。
　　叶森不可避免想到某些画面，胃里翻江倒海。他急忙换话题不想再继续谈这个，“我们还是找阵眼吧。”
　　叶追伸手指了指不远处树上挂着的一个风筝，风筝线垂着飘到了旁边一个小型石塔上。那座石塔底下的青石砖已经裂开，导致上边的石塔歪歪斜斜随时能倒。叶森走过去动手把风筝扯下来，有点摸不着头脑：“墓地附近不会有人来放风筝吧？”
　　随后又道，“说不定是城里放风筝飞到这的，新闻经常有，挂的哪里都是。”
　　还有线断了飞到电线上，需要人上去摘下来，那才叫危险。
　　叶追对风筝不感兴趣，正专心致志地盯着石塔看。
　　叶森走过去问他，“这石塔有什么问题？”
　　“阵眼。”
　　叶森点头，他觉得也像。只不过阵眼落在这石塔上，好像也没有受到外部破坏啊？
　　“石板裂了也会影响阵眼？”
　　“不是。”叶追低头看叶森，抿抿嘴，“我在想要是改了阵眼转移规律和路线，小鸢会不会不给我饭吃。”
　　叶森无奈道，“鸢姐和我说过，太古这一片外部阵眼会以这种形式运转是因为老大透支了妖力，如果你能帮上忙那最好不过，但要量力而行。”
　　叶追眨眨眼，笑意盛在脸颊边的酒窝里。他拔了几根头发点燃于掌心，上面悬浮着一团火球，手一抬就甩到了石塔上。石塔处突然受到火球攻击瞬间就化为灰烬，只不过那里还留着一股奇异的风眼，打着旋在空气里扶摇而上又轻柔而下。
　　叶森见叶追的动作起初还吓了一跳，左顾右盼生怕把看门的老大爷引来。
　　咬破手指的叶追皱了一下脸，他挤出血珠朝风眼弹过去，勾勾手指把风眼悬与掌上，然后慢慢合拢手指。叶追朝握着风眼的手吹了口气，再摊开手时掌心上什么都没有，刚才的所作所为就像是变了个戏法。他举着手指转过身，“阿森，手指破了。”
　　说完两人同时愣了一下。
　　叶森走过去用纸巾擦掉上面可疑的液体与血迹，发现伤口已经没了便顺手捏了捏叶追的脸，“长大了就别撒娇，弄好了吗？”
　　叶追微微压低了脑袋，点头：“嗯，肚子饿了。”
　　“那回去吧。”
　　回妖管局吃过晚饭，叶追拉着叶森给他看小夫诸表演杂耍，叶森哭笑不得让他别折腾人家，好歹是个有名的异兽。小夫诸歪着脑袋在草地上翻了个滚，摇摇尾巴讨糖吃。叶森捂着眼睛给它端了盘大厨新做的桂花糖，决定不在妖怪名录上写夫诸喜糖这件事，毕竟个体差异有时候也是很大的，为了异兽的尊严……
　　大约在夜里十一点时，花狸给叶森打了个电话，说二十八局折了一个人。叶森觉得奇怪就多问了几句，花狸解释之前死的是协会的人，那边要求二十八局别兴师动众毕竟是死去的人放了影妖的，闹大了不好看，苦果只能自己吞。
　　“那现在二十八局什么意思？”
　　花狸：“二十八局的意思是请求妖管局协助，因为现在死的是二十八局一个导师级天师，影妖也跟丢了。”
　　“当初抓影妖的天师也只是个导师级的天师，怎么这个影妖短时间里就变厉害了？”
　　花狸：“不清楚。老大不方便的话你和鸢姐说一声，看她怎么决定，我这边让大家小心行事。”
　　“我知道了，你注意安全。”
　　花狸：“好，对了……”
　　“怎么了？”
　　花狸语气有点古怪：“我听了个消息不知真假。”
　　“说吧。”
　　花狸：“听说二十八局有人中了尸傀的毒，他们把中毒人瞒得死死的，我怀疑是楚哥。”
　　“我明白了，影妖的问题上次鸢姐已经说过，协不协助另说，遇见了有能力就格杀勿论，不行先撤。”
　　花狸：“我去通知，先挂。”
　　叶追洗完澡光着膀子从浴室里出来，见叶森脸色不太好就问：“怎么了？”
　　叶森解释过后，叶追沉吟问道，“和小鸢说了吗？”
　　“还没，正打算过去说。”
　　叶追握住他胳膊，道：“不必，我来解决。先睡觉，明天和花……什么来着？”
　　“花狸。”
　　“嗯，明天让花狸联系二十八局他们能说上话的，我们直接过去。”
　　“好。”
　　这几天凰鸢有空到前厅时就说了，凤逐的情况不稳定她走不开，除非天塌了才通知她否则其他事情由管理员做决定。叶森看着抱住自己腰蹭准备睡觉的大型包子有些无奈，他分别发了信息给凰鸢和花狸说明情况才放心睡去。
　　第二天早上十点半，花狸回妖管局接人，见到叶追时后退了几步。叶追长大后她就没回过妖管局，只从好友苏蜜蜜那听说和看过照片。冷不丁见到本人，这个身高不必说，单是存在感就十分有压迫感。
　　“怎么了花狸？”
　　花狸摇头，“没什么，和王局长约了十一点，现在去正好。”
　　还没等叶森说话，叶追嚼着奶糖走过来了，“查到昨天影妖出现的地方了吗？”
　　“查到了。”
　　“我们直接去那里。”
　　“……？”花狸难得迷茫地眨眨眼，不是说联系对方老大过去怼一架么？
　　叶追打了个哈欠，他一大早起床陪小夫诸在水里玩，这会儿有点困。
　　“不是要见二十八局的头儿？”
　　叶追弯下身子把下巴搁在叶森肩窝里顺手搂住人家，“突然不想见了，麻烦，不想说话。”
　　花狸没办法，只能开车载大祖宗去了查探到的地方。
　　这次二十八局确实做的不厚道，虽然根源是协会作妖，但人命关天，到了这种时候才想起他们妖管局。当初捉到影妖时妖管局就建议直接人道毁灭，可协会不干啊，于是妖管局就没管。出了事后协会想要瞒着，二十八局也跟着添乱，现在捅破天了变成妖管局来擦屁股。说那么好听，请求援助。
　　花狸其实一点都不想来帮忙，奈何人类与妖怪的协议就摆在那里，无辜的人又比较多。
　　影妖躲藏的地方多是一些人烟稀少的废弃之地，它虽然喜阴但也向往光亮。影妖弄死人的地方就在一个废弃公园里，杂草丛生。
　　花狸领着叶森和叶追下车进了公园，指着一片沙地说，“就是这里，人死的特别惨，昨晚我过来时还感应到尸气。那边给的信息说影妖是被放走的，那天师像中了邪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出去见朋友，天气太热了。


第32章 第三十一章
　　“中了邪？”
　　叶森觉得这种说法从妖怪嘴里说出来挺有意思的，他们不就是最大的“邪”么。
　　花狸工作时间正经起来就连楚遥使出浑身解数讲笑话都岿然不动，她当做没听懂叶森那三个字的意思，接了话头继续说道：“嗯，协会和二十八局的弯弯绕绕我是不懂也懒得打听，总之他们抓到影妖后没处死，几天前没看住跑了，协会折了个人。昨晚上不知闹什么妖，二十八局的某个天师把影妖从禁制里带走，结果给人家加了餐。肚子破了洞肠子都被扯出来了，被啃的黏黏糊糊乱七八糟的。”
　　叶追：“啧，吃相真难看。”
　　花狸赞同的点头：“是啊。”
　　叶森瞪大眼，不是这个问题吧……他不想再去脑补太多，回头问道：“影妖吃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