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纪礼斜了他一眼,神神秘秘的说:“霍闲啊。”
裴熠茶水刚进口,闻言呛出了声,书页上溅了几滴,他忙拾起桌边的帕子擦嘴道:“以后少与他来往。”
纪礼不解,“你上次不是还说他眼力过人吗?”
裴熠合上书,起身走到窗前,说:“我说过这话?”
纪礼跟上去,点头道:“你别不待见他,我瞧他还挺喜欢你的。”
裴熠皱着眉,转身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仿佛在说,你是不是瞎了眼?
纪礼有些许尴尬,他迎上裴熠的眼神,不自觉的又移开,说:“所以要是月夕宴上,太后当着皇上的面请求赐旨,你娶还是不娶。”
“娶啊。”裴熠听见院内传来极轻的声响,看了那虚空处一眼,忽然将声调蓦然放大了一倍,说:“听闻挽月公主乃是大祁第一美人,歌舞书画都很是精通,唱着小曲儿,焚香看书,自是别有一番妙趣。”
纪礼知道裴熠并不是贪色之人,这话他自然不信,然而他也不知道裴熠这么说究竟是什么意思,他闷声想了想说:“还想抱美人,太后是想在你身旁安插个人,不过我总觉得你真娶了,倒是她吃了大亏。”
院里的树上结着青梅果,悬在枝头上坠着,倏忽之间,惊飞了一直停栖的鸟雀,梅树粗壮,遮住了人影,只露出衣袍的一角。
裴熠收回目光,明知顾问:“这话从何说起?”
纪礼知道他是有意的,也不拆穿他,笑说:“你的事,早些年就在谒都传为佳话,谒都城哪个女子不想嫁给你,挽月公主可是女子,万一嫁给你之后倒戈呢,太后兵行险招,说不定是赔了公主又折兵。”
裴熠思考了片刻,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虽然娶她兵行险招,倒也是个办法。”
“啊?”纪礼没想到自己信口胡诌还真让裴熠听进去了,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顿时有些犹疑道:“你真要娶她啊?”
裴崇元说过,哪怕纪礼一生不娶,也绝不能接受皇家赐婚。所以纪礼一早就知道这中间大概的利益关系,一旦应了,便有更多的麻烦在后头。
“嗯。”裴熠余光见那衣摆被风扬起了一角,他对纪礼说:“你分析得很好,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啊......”纪礼想了想,觉得这事他表哥心里有数,不需要他操心,只做短暂的思考便抛开了,一转身,透过木窗忽然看见庭院里那缀满青梅果的树梢,玩心顿起,说:“它们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我去摘些回去给你泡青梅酒。”
他正要翻窗出去,被裴熠拦住:“你上次说想加入禹州军?是真的这么想的?”
“当然是真的。”一提到禹州军,他立刻收了玩性,忙转向裴熠,还未从这突如其来的惊喜里回过神,就听见裴熠又说:“朝廷三年一次的加恩科点武魁要开始了,你若能挑了其他人,我就破格让你加入怎么样?舅舅那里我去跟他说。”
听到“挑了其他人”纪礼当即两眼一翻,心说我的主要问题又不是我爹。
见纪礼前后反差过于明显,裴熠也知道原因,他说:“司漠有一套功夫,最是适合与人单打,且有武功底子的人能在短短一个月内速成。”
纪礼先是一喜,随即又郁闷起来,“除非你命令他教,他哪听我的话。”
“他爱财。”裴熠挑眉笑盈盈的说:“你不妨去试试。”
第27章 窥光(七)
裴熠目送纪礼从书房离开后,独自拿起桌上的书重新走到窗边,不经意间,似是自言自语的说:“定安侯总叫人这么来去自如,看来是要换一批护院了。”
倚着树的人影终于动了动,淡青色的外袍映在暮色里,转身的时候手里捏了颗青梅,他嗅了嗅青梅淡淡的果酸说:“还当是侯爷知道我要来特意嘱咐下人没惊扰的,看来又是我自作多情了。”
裴熠见识过这人浪起来的模样,听他这般侃也并不理会,只垂眸看着书,又回了桌边。
片刻后霍闲翻窗跳了进来,他抖了抖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主人在前,他却并不拿自己当外人。
案桌上搁着一方精致的铜雕瑞兽鹿鹤同春双飞熏香炉,炉顶上的瑞兽栩栩如生,在淡缈的烟缕中散着一股隐隐约约的酴醾花的味道。
外头起了风,裴熠扣上书,说:“世子爱翻墙角得毛病的改一改了,容易招来杀生之祸。”
霍闲把玩着手里的青梅,掀起衣袍坐到裴熠对面,看着他说:“你还关心我的生死?”
“侯府以外,本侯管不着。”裴熠说:“司漠下手向来没轻重,你若是下次再翻墙进来,被他砍的缺胳膊少腿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你吓唬我。”霍闲忽然靠了过来,他顺着裴熠手里的书扫了几眼,说:“孙子兵法,都到了谒都了,还有必要看兵书么?”
对于他的挑衅,裴熠视若无睹,他说:“你也想看?”
“我可看不懂。”霍闲的手指划过书页,停在裴熠拿书的手上,说:“不翻墙怎么来?”
“是定安侯府的门不够宽敞,还是世子有半夜翻墙的癖好。”裴熠移开手说:“你这么快就查到了,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已经不快了。”霍闲顺势坐了过去,支着额说:“人明明是你杀的,我差点替你背了锅,你说这么大的亏我能吃么?”
裴熠想起纪礼先前才说的,霍闲近来常去燕贵妃宫里请安。
他刚要开口,就听见霍闲先他一步,说:“旁人当然不能了,但你是定安侯啊。”
“定安侯如何?”裴熠侧头看了他一眼。
霍闲笑了,他难得见道裴熠这般气定神闲,当即便说:“定安侯三个字,分量可不轻。”
“不轻是多重?”裴熠忽然就势靠近:“你不防一次说个清楚。”
“情意这东西,哪里说得清。”霍闲随即一笑,说:“都道日久见人心,我看人心难测,越久反而越难。”
“纪礼说你奉雁南王的命送贵妃入宫,皇上以燕贵妃思乡为由迟迟未曾下旨放你回去,谒都都传雁南世子是个跟他父亲一样只知玩乐的富贵公子,我怎么倒是觉得是他们眼拙了。”裴熠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双眼,霍闲那双含笑的桃花眼下藏着的绝不仅仅是看上去那么无辜。
他像一只伪装成羊羔的野狼,虎视眈眈的盯着一群自以为是的人,直觉告诉裴熠,一旦惹到他,转瞬就会被撕的血肉模糊。
“你本可以在雁南安稳的过完一生,从成为雁南使者护送贵妃入京就在你意料之中是不是,你想要做什么?”裴熠平静的问。
“这世上,真的有安稳吗?谁知道灾祸几时落到头上呢?这话我也想问侯爷,从太后一道懿旨召你回京就在你意料之中吧?侯爷又想要做什么?”霍闲反问。
他们看着对方,谁也不退缩,像是凛冬深夜孤山里怒目而视的凶狼,甚至在对峙的短暂里,谁也没有多余的思考,以裴熠异于常人的嗅觉,若非对面是个强劲的对手,恐怕没几个能在这样的目光下得到片刻自在。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外面的风吹落了垂挂在枝头的青梅,落在地上的的声响打破积在两人之间的沉寂。
“不是查到了么?”裴熠舒张了笼在眉间的犹疑,重新盘腿坐了回去,刚才的一切就像是幻觉,他说:“成安王得罪了谁,巡防营要被拖下水?”
“巡防营出了事,谁受益最大就是谁咯。”霍闲说:“他占了别人的道,自然有人等着看他爬下去,官场向来如此。”
“说的不错。”裴熠说:“但你不知道一点,多年来巡防营几乎已经成了齐澄的亲兵,即使现在的他是副统领,他也不会将巡防营至于险地。”
“侯爷熟读史书,难道就没听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句话,亲兵用起来才无后患。”霍闲喝了茶润了润嗓子,说:“那丫头尸体上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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