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日常研究报告(50)
这一下舒青青在自己身前,舒杨本就不愿还手,只能背转身子挡在她身前。
他条件反射地闭了一闭眼,却没感受到疼痛。
两秒之后舒杨回头。
成新意应该是刚刚趁乱挤进来的,脸上带着奔跑过后的红晕,汗珠还挂在鬓角,身上背着书包。
也不知道他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抓着舒二叔的手腕,截下他手里的凳子,狠狠往地下一掼。
凳子顿时四分五裂。
舒青青吓得尖叫起来,缩进了舒杨怀里。
成新意眉眼之间全是戾气。
他狠地一脚踢开面前的碎木头,厉声道:“我看今天谁敢打舒杨!”
作者有话要说:舒杨不会再软了!
有的事情是没办法,成长环境在那里,但是人总要改变,他狠起来的时候其实也挺狠的……
第46章 火葬
这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让众人静了下来,胡伯拉过胡妈,挡在她身前。
过了好半天,舒青青抽抽噎噎地喊舒杨:“哥。”
舒二叔这才反应过来,指着成新意:“他娘的哪里来的兔崽子多管闲事?!我教训晚辈有你什么事?”
成新意抬起下巴,不屑地看着他:“舒杨不敢打你我敢,你是他二叔不是我的,打伤了要多少钱我赔,反正老子有得是钱。”
舒二叔怒了,明明穿着短袖还是做了个撸袖子的动作,冲着成新意就要上前动手。
眼看着两个人立马要打起来,舒杨突然暴喝一声:“够了!”
他指着门口:“这是我家,死的是我爸,他没爹没妈没有其他儿女,所以现在我说了算。出去。”
没人动,大家的习惯是这样的,有热闹看当然不看白不看。
舒杨深知这些人的心理,没办法讲道理。
他猛地转头,大步跨进屋去,没一会儿提了两把刀出来,一把菜刀,一把砍骨头的长刀。
舒杨伸出手,直对着舒二叔,问:“走不走?”
“你个狗操的玩意儿你吓我?”舒二叔说,“老子提刀砍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扒屎吃!”
这院子前面是一方廊檐,撑着一根木柱子。
舒杨看着舒二叔点点头,说了声“好”,走到柱子边,右手猛地一扬。
刀砍在柱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余音是吱呀一下,刮在耳朵里,让人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左手提着另一把刀,垂在身侧,笑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舒杨贱命一条,没爹没妈没妻没子,了不起今天死在这里干净。”
兴许是他脸上的笑容太过不合时宜,在这半夜的闷热里显得很瘆人,有人开始打圆场:“走了走了,人家的私事。”
人群渐渐散开,还有人不时回头张望一眼。
胡妈含着一汪眼泪,摸了摸舒杨的脸,跟在胡伯身后走了。
院子里一时之间只剩下五个人。
舒杨转头看舒二叔:“二叔,如果是以前,我爸死了,你真想要这房子我可能就给你了。但是你今天这样对我,那就别想了。这房子是舒建国的,他死了那就是我的。”
“你爸都死了你就只记得房子吗?!”舒二婶气得发抖。
舒青青在旁边拉她:“走吧妈!”
舒杨:“不是我要记得,是有人逼的。”
舒二叔恶狠狠道:“别以为我怕你!”
“你当然不怕。”舒杨说,“但也别指望我怕。”
成新意接过话来:“要打官司还是要硬抢?白道黑道都奉陪。律师和打手我都能找最好的,叔叔您要不要试试?”
舒二叔咬紧了牙,能看到太阳穴处的青筋。
对峙了很久,他突然一脚踹翻了一条长凳子,转身出了院子。
舒二婶狠狠瞪了舒杨一眼,却不敢去看陌生的成新意,跟着也走了。
舒青青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怯怯地看了看成新意,又去看舒杨。
哐当一声,舒杨随手把刀扔在了院子边上。
舒青青挪过来抱住他,鼻音浓重地说:“哥你别难过了,是我爸妈他们不对。”
舒杨温柔地摸摸她头顶:“青青乖,哥没事。”
舒青青本来已经没哭了,听到这句话哇一下哭出了声来。
外面舒二婶暴躁地喊:“贼女子你还不走?!看被疯子砍死!”
“去吧。”舒杨轻轻推了推她。
舒青青回头看了门外一眼,像小时候舒杨对她做的那样,并起食指和中指,在舒杨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赶跑坏运气。”
随即匆忙跑了出去。
外面叫骂声渐渐远了,四周终于彻底静了下来。
舒杨站在那斜插着菜刀的柱子底下,好像在放空。
成新意担忧地看着他,最后走到他身边,想把刀从柱子里拔/出来。
拔了一下没拔动,又再狠狠一拔,还是没拔动。
成新意诧异地问:“哥你力气咋这么大?”
舒杨笑了笑。
成新意放弃了动那刀的念头,牵着舒杨朝旁边走了几步,伸手搂住他背,沉默地收紧手。
舒杨靠在他肩头,疲惫地闭着眼睛。
过了很久,他才挣了一下。
成新意放开手,舒杨转身出去,锁上了最外面靠巷面儿的门,回来说:“走吧进屋。”
一跨进屋子成新意就愣了一下,舒杨回头问他:“怕不怕?”
成新意摇摇头。
舒杨带着他进了自己卧室。
卧室空间很大,墙上贴着一张世界地图,一张中国地图,里面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就算很久没住也没怎么落灰。
只是绕过了床,就能看到地上乱七八糟撂了很多东西,什么都有。
垫子、书本、刀具、坏了的收音机、木头,甚至还有碎碗。
“东西有点乱,别介意。”舒杨说,“我每次回来都这样,能卖的东西都被他翻出去卖了,不能卖的就扔在这里。”
成新意沉默了一会儿,说:“哥,对不起。”
舒杨知道他在说什么,应:“没关系,你不了解,不是你的错。”
成新意有点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舒杨从柜子里翻出一身衣服和内裤:“上次走的时候洗干净的,介不介意穿我的?”
“当然不介意。”成新意立马答。
舒杨笑了笑,带着他又出卧室,指了指旁边一道门:“浴室。但是家里没有新牙刷和新毛巾了。”
“没关系,我走的时候抓了一个旅行小包,咱俩一起用吧。”成新意接过衣服来,但是没动,直直地看着他。
“我没事。”舒杨转过头不看他,“我铺一下床,你先洗。”
成新意点点头,朝浴室走了过去。
舒杨在舒建国尸体旁边站了一会儿,转身去屋子里铺床。
成新意回卧室的时候,他正坐在床边发呆。
见他进来,舒杨说:“棉花也被他卖了,没找到,好在还有干净被单,反正天气热,也正好。”
成新意应了一声“好”,坐到他旁边,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脸:“痛不痛?”
舒杨摇摇头。
成新意放下手:“哥你去洗吧。”
舒杨点点头,起身去洗漱。
洗完开门,看到成新意就倚在浴室门口,舒杨放下擦头发的手:“怎么在这里?害怕吗?”
成新意摇摇头,立马又点点头:“怕,所以在这里等你。”
舒杨看了看他,最后“嗯”了一声,带着他又从堂屋走过,说:“睡觉吧,睡不了几个小时了。”
成新意犹疑了一下:“叔叔他……”
“就停在这里,没关系的。”舒杨语气平静,“生前都能受得了,更何况现在。”
两个人一起躺在床上,互相都知道彼此没睡着,但是没有人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舒杨像是躺得累了,突然翻了个身,背对着成新意蜷在一边。
成新意以为他冷,拉过被单搭在他身上。
舒杨伸手掀开:“很热。”
成新意扯过被单角:“那盖住心口免得着凉。”
这一回舒杨没有动。
直到快要天亮,成新意才有勇气轻轻揽过他身子,让他翻了个身靠在自己胸前,伸手在他背上轻轻拍着。
舒杨还是大睁着眼睛,把头埋在成新意心口处。
过了很久,他伸手抓住成新意后襟,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像是一条濒死的鱼,用尽了力气才能控制自己颤抖的身子。
成新意心疼地抱着他,用力抚他的背。
舒杨始终没哭。
天终于亮了,他又恢复了平静的样子。
成新意来的时候匆匆忙忙,但还没忘记带舒杨的充电器。
舒杨充了电,在网上查到殡仪馆的电话,立马打了过去。
县殡仪馆离沙清镇不远,半个小时后就有车开过来了。
甘沙巷的人都起得早,有热闹看的时候起得更早,这会儿几乎半条街的人都挤在了舒杨家门口。
舒二叔和舒二婶站在人群外围,冷漠地看着殡仪馆的人进了屋,没一会儿抬着盖了白布的舒建国出来。
舒杨和成新意跟着从里面出来,照着殡仪馆的嘱咐,手里拿了一大堆材料。开车的司机问:“随车吗?”
“不随。”成新意答。
舒杨没什么表示,司机又问了一遍:“家属是你吗?随不随车?”
“不随。”舒杨说。
殡仪馆的车于是先开走了。
胡妈站在门口,拍拍舒杨肩膀:“杨杨有什么要帮忙的就说。”
“好。”舒杨应,“谢谢胡伯胡妈,我爸欠你们的钱先算一下吧,火化葬了之后我就回来。”
胡妈爱怜地说:“不着急,记得要吃饭。”
舒杨点点头。
舒二叔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中气十足地说:“不孝子还吃什么饭?!灵也不停超度也不做,吃了也要被他爹来索命!”
胡伯终于怒了:“舒老二闭上你的臭嘴!”
舒二伯又啐了一口:“关你鸡/巴事!”
舒青青看了看自己爸妈,提着个保温盒,挤开人群过来,小声说:“哥,我跟你们去火葬场。”
舒杨看了看舒二叔,那边的夫妻俩没什么反应,他于是点点头:“好。”
三个人跟着出了巷子,去外面坐三轮车。
舒青青揭开保温盒,里面装着鸡蛋和馒头,她担心地说:“哥,先吃点东西吧?”
“我不想吃。”舒杨看成新意,“弟弟你吃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