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遵医嘱(88)

　　宋寻不置可否，被白景聿这么一问反而哽住了，来不及移开视线便听到白景聿道：“说实话，我还真挺舍不得从你家搬走的。你家饭好吃床好睡人好看，我这一天天的只能靠死皮赖脸送你上下班才有机会多看两眼。要不是霸着你的床睡久了良心不安，我还真想继续死皮赖脸住下去。”

　　宋寻的脑子轰了一下，“……你刚刚……说什么？”

　　“哪句？”白景聿漫不经心道：“我说你家饭好吃床好睡人好看，我一天天的只能……”

　　白景聿接下来说了什么宋寻没仔细听，但就算他不重新说宋寻也完全听清了白景聿第一遍说的内容。这下他这张看起来永远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挂不住了，宋寻努力克制着自己过于复杂的表情，终于在短暂的沉默后忍不住道：“白景聿，你是不是……”

　　“是的吧……”

　　白景聿在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提问中快速地领悟到了对方的意思，并且踩在最正确的节拍上回答出了相对应的答案，“我也说不清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反正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我……”宋寻本想说我并没有想什么意思，话到嘴边突然变成了一串胡乱没有逻辑的叮嘱，“我希望你能冷静一段时间仔细想想，毕竟这不是可以胡乱开玩笑的话……而且以你的身份，怕是会对你今后的仕途有影响……”

　　“管那么多干什么，我现在面对的最大问题就是你。”

　　白景聿把手搭在车窗，飞驰着的大奔呼啸着开上绕城高架。宋寻耳朵里除了风以外，还有一个无比清晰的声音朝他问道：“以我个人的名义，我想跟你处对象，所以宋医生，我能问问你对我的真实想法吗？”

　　宋寻的手很不经意地抖了一下，指尖一松，手机一路滑到了两腿中间，然后啪嗒一声掉在座位底下。白景聿微微侧目，只见宋寻低着头眼神呆滞地望着手机滑落的方向，不由笑道：“外科医生的手不是很稳的吗，怎么突然就手滑了？”

　　宋寻的脸色无比彷徨，“我……”

　　“哎哎哎，不用这么急着回答我，想清楚了再回答，省得事后再后悔。”白景聿其实也很怕宋寻又会说出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绝，情急之下便用拖延的方法缓和了当下的气氛。然而他话音未落，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很不合时宜地震了起来，宋寻终于得以舒一口气，暂时逃避掉了这个话题。

　　白景聿接起电话：“喂，对……我是白景聿，找我什么事？”

　　在看到支队内线呼入电话的那一刻，不安便已经涌上他的心头，只听电话另一头叶谦压抑着急促的声音低声快速道：“老大，陶阳东出事了！”

　　白景聿搭在方向盘的手一紧，沉声道：“仔细说。”

　　“我们人在景江分局后面的行政大楼，有一个孩子要跳楼……老陶为了救他只身爬上了楼顶，现在两人卡在一处平台上，现场正在僵持中。不过情况不太好，我感觉那个孩子的手里好像有‘鬼东西’。”

　　白景聿的手机放在了扶手上，听筒对面的说话声勉强可以传出来。

　　在听到“鬼东西”三个字时，白景聿凭空只感觉到耳边有一道阴风倏地一下刮过，随后他看到宋寻非常不安地望了一眼窗外的方向。白景聿不问也能猜到，后座上的宋笑笑刚才从窗口飘了出去。

　　“我马上到，你们尽量拖延现场时间——”

　　白景聿挂了电话踩下油门，在最近的闸口驶下高架，同时朝邻座宽慰道：“别太担心，笑笑大概是听到有它的同类所以提前去现场了。马上天黑了，它能照顾好自己。”

　　“嗯。”宋寻不由自主攥紧了拳头，汽车在轰鸣中飞速驶向景江分局。

　　还没抵达目的地，远远便能隔着路口看到那边红蓝警灯交织的光束。

　　白景聿把车停在路口，两人一左一右同时下车，随后大步并肩走进分局大院。

　　迎面而来的警员看到白景聿后急着上前跟他打招呼，却并不认识他身旁那个清瘦却眉头紧皱的男人。

　　“白队，陶警官在后面那栋楼，我带你过去。”警员看了一眼宋寻，欲言又止，“还有，那个……”

　　白景聿顺势看了一眼对方警惕的方向，随后动作很自然地往宋寻身旁拢了拢，“自己人，没关系。”

　　警员当即“哦”了一声，继续道：“市局支队的叶警官离开前让我把这个给你。”

　　他递上一只塑料袋子，白景聿接过往里一看，里面赫然是一只断裂的木雕娃娃。这只木雕的做工粗糙，大概是从高处坠落，主干部分已经断裂。然而白景聿的目光停留在娃娃的脖子处，触目惊心的红色丝线依旧牢牢绑在上面。

　　“是鬼童。”宋寻低声呼道。

　　白景聿朝宋寻点点头，随后大步走向后面，“叶谦人在哪，我有问题要先问问他。”

　　“他刚刚开车走了……”

　　警员的话音未落，身后的远光灯急促地闪了两下，随后一个尖锐的喇叭声伴随着叶谦的声音同时响起，“——我在这里。”

　　叶谦把警车停在路边，急吼吼下车追上白景聿的步伐。在看到他身旁的宋寻时叶谦很自然地朝他打了个招呼——虽然白景聿是在假期的最后一天临时被叫过来帮忙，但叶谦对这对整天双面胶似的绯闻狗男男会同时出现这件事见怪不怪，反而觉得今天这个事有宋顾问在场应该会更好办。

　　于是叶谦强行夹在两人中间边走边介绍道：“陶哥说让你到了之后先别急着现身，怕当事人和携带的‘宠物’出现应激之后现场无法控制。他先想办法稳住孩子的情绪，如果实在不行再让我们带你从消防楼梯上去支援。”

　　“宠物？他管这个叫宠物？”

　　白景聿大步往后面走，顺便非常自然地慢下几步，强行把夹在两人中间的叶谦挤兑走，然后拉起宋寻挽上自己的胳膊，看得同行的小警员目瞪口呆。

　　“宠物是我临时想的代号，你能听明白就行了……”叶谦继续道：“嘿……宋顾问好久不见，今天你能来就更好了，本来我还不放心老大自己一个人对付那玩意儿。”

　　白景聿不满地嚷嚷道：“几个意思，说得好像我不靠谱还需要宋顾问保护似的？！”

　　叶谦嫌弃道：“老大，你那点三脚猫的技术你心里还不清楚吗，前面哪回不是人家宋顾问把你救出来。”

　　“你个臭不要脸的才几天不见就胳膊肘往外拐，说得好像我在认识宋寻之前就没自己搞定过案子似的？！”

　　宋寻很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刚想把自己的手从白景聿的胳膊缝里抽出来，结果白景聿肘里一用力，牢牢把他挽住不放他走。害得宋寻很窘迫地看了一眼前面越来越多的人和旁边不明所以的小警员，行色匆匆道：“你把我放开……”“不放，现场这么危险，你就老老实实跟着我，一会儿我还得保护你呢。”白景聿一本正经说出这句话，丝毫没注意到宋寻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取下了眼镜。

　　暮色降临，周围凉风四起，宋寻的目光陡然抬起，又瞬间凌厉。高楼之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架空平台上摇摇欲坠。

　　而在两人身旁，一个悬空的巨大黑影正虎视眈眈地望着他们。

　　“怎么停下了？”白景聿被宋寻突然停住的脚步一拽，整个人来了个急刹车，下意识问了一句。回头看到宋寻的眼神不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陶阳东和一个孩子确实在楼顶，除此之外他并不能很清晰地看到那个巨大黑影，只是隐约觉得那边的空中有什么东西在盘踞。

　　“邪魅……”宋寻低声道：“它太大了，人质在那边很危险。”

　　“居然不是鬼童？”白景聿侧目道：“你看到了什么？”

　　“它还是鬼童的样貌，但比普通鬼童庞大了许多。可能是鬼童本身被污浊的邪祟入侵，成了邪祟的寄生体，也可能是宿主对它进行了改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