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有财产(65)

　　“老师！”庄娜在出机口等他，李君臻只带了一些送给庄娜家人的年礼和换洗衣服，一个小行李箱就塞下了，也就没办托运。

　　李君臻笑着和她招呼，庄娜十分殷勤地伸手抢过他的行李箱，带他出机场。

　　“我们先把东西放奶奶家，中午就在家里吃，晚上我带您去夜市！”庄娜兴高采烈地说。

　　身处异地的感觉，让李君臻也感染了庄娜的高兴情绪，他笑着说：“你安排吧，我现在跟着你混。”

　　庄娜得意地嘿嘿笑，李君臻发现她脸都圆了一圈，显然家里伙食很好，不过这话他没敢说出来，小姑娘爱美，说出来影响她过年的心情。

　　车上，李君臻问起了庄娜家里具体的亲人情况，虽然他知道一些，但是为了以防见面的时候，不好叫人，再个清楚比较好。

　　庄娜的爷爷奶奶还在世，两人生了两子两女，庄娜的父亲是老二，已经搬出了老家，跟着庄娜在本市定居，她的大伯则留在原籍，不过也没有住在上山，而是搬到了市区居住。两个姑姑，都嫁给在了当地，一到过年的时候，四个子女，托儿带口都来给二老拜年，十分热闹。

　　庄娜的爸妈生她的时候，已经是计划生育执行十分严格的时候了，两人生下庄娜就没再超生了。不过，当地风俗是多子多福，庄娜的大伯想尽办法生了三个孩子，两个姑姑也是至少有两个孩子。

　　庄娜道：“我们在山上住一晚上，山上现在有冬笋，还有一些菇子，野百合，我带老师你到上山转一圈，然后再到市区。山上就我爷奶，大伯回家招呼过来拜年的客人了，二姑还在，大姑回家了。”

　　李君臻听得连连点头，没有表示出任何异议，他之前就想旅居山区，庄娜的安排正合他的心意。

　　本来车还开在平坦的马路上的时候，李君臻还不觉得，等到车子蜿蜒地开上山路的时候，李君臻坐在副驾，偶尔目光看向车窗外的山脚，好像稍不留神，就会连车带人滚下去，心里恍然怎么庄娜一个女孩子开车技术那么好。

　　车开在一个类似于四面环山的盆地地带，庄娜就将车停在了一个农家小院里。

　　“这儿也是奶奶家的，平时他们就住在这儿，找人打麻将方便，不过两个人不放心老房子，所以还是要时长过去看看，幸好山上也不远。”

　　比起那种巍峨的大山，这边儿的山就多了几分秀丽，即使站在山脚也能看到山上住户的情况。

　　李君臻仰头看去，果然在里面找到了庄娜给他拍过的竹楼。

　　上山的路被重新开辟过，铺上了好走的水泥马路，因为要走一大截路，庄娜给了李君臻一顶收工草帽挡太阳，两人路上走走停停，李君臻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看着满眼的绿色风景，不由心胸都宽广起来。

　　庄娜的奶奶家有两层高，砖瓦房，房子旁有个小亭子，堆满了烧火的木头，一根长长的竹竿从山上的某处延伸下来，流水声从竹竿内传出，李君臻惊讶地说：“上山有泉水？”

　　庄娜点点头：“有啊，小时候还能形成小瀑布呢，现在只剩小溪了。不过可以去捡捡里面的螃蟹。”

　　李君臻点点头，庄娜的奶奶听到人声，从厨房里走出来，一看到陌生人，就站在原地眯眼仔细看了李君臻一会儿，然后张嘴说了一通李君臻完全没听的话。

　　庄奶奶很热情，边说边过来要拉李君臻的手臂，想让他进屋喝点水。

　　李君臻先还试图去努力理解庄奶奶说什么，不妨老人突然伸手要拉他的胳膊，李君臻动作很明显地撇开了手臂一下。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等李君臻看到庄奶奶停在半空中的粗糙手指时，心里霎时愧疚非常。

　　这一幕被一旁的庄娜看见，她立刻走过来拉住奶奶，将奶奶扶住，用本地方言和奶娘说了一通，将奶奶哄回了家。

　　庄奶奶不时不放心地回头看李君臻，招手示意李君臻快进来坐。

　　李君臻见不管是庄娜和庄奶奶都没有后介意自己刚刚的不礼貌举止，顿时更加愧疚了，庄娜似乎看出他的犹豫，喊道：“老师你进来啊！奶奶说给你擦冲了茶。”

　　李君臻咽下到了嘴边的道歉，跟了上去。

　　庄奶奶让他坐到客厅的椅子上，穿过一个槅门，从厨房拎了放在灶上的热水壶过来，让李君臻赶忙站起来，端着杯子说让自己来。

　　庄奶奶不理他，自顾自给他添茶，庄娜笑嘻嘻地用方言道：“奶奶，我也要。”

　　庄奶奶笑着也给她添，李君臻对庄奶奶道：“奶奶，谢谢。”

　　庄娜翻译给庄奶奶听，庄奶奶摆手说不用。

　　中午饭很丰盛，自己养的鸡仔烧成的板栗烧鸡，板栗也是自己去山里捡的， 冬笋炖火腿肉，香肠蒸饭……林林总总摆了一桌。

　　李君臻吃得开心，还见到了庄家其他大人，他们都对李君臻非常客气和殷勤，知道李君臻不仅是庄娜的老师，还是公司老板，庄娜的前途就是他的一句话。

　　下午，庄娜带李君臻在附近转了转，还拍了不少照片，不仅自己动手拿着专门摘柿子的撑杆摘了柿子，还去竹楼，见到不少只有当地才有的特色旧式物品。

　　傍晚，庄娜和家里人打招呼就和李君臻下了山，带着旅游的心态还好，上山下山，再坐车去集市，李君臻一个成年人不觉得累。

　　但是不管在山上或者山脚下，打眼一看，其实已经不怎么看到生活在这里的小孩了，大多数都跟庄娜一样，过年过节回来看看亲人一趟。

　　虽然山上好玩，可以自给自足，但是教育、医疗资源，实在跟不上。

　　不久的将来，也许山上的这些老房子真的变成空屋，搬到山脚的人家也会渐渐消失不见。

　　集市这边比李君臻想象的热闹，这儿似乎也有人过来自助游，游客不少，发展出了自己的人流量，本地米粉是特产，李君臻就跟着庄娜尝了好几样米粉。

　　吃吃喝喝，一个晚上的时间很快过去，两人重新回去。

　　上山的路上，路灯一根隔着一根老远，山间温度也比夜市那边低，李君臻听着周围的虫鸣，一抬头就能看到头顶的星空。

　　“庄娜，”李君臻忽然叫住走在前面的女孩，庄娜疑惑地回头，“怎么了，老师？”

　　李君臻将中午没有说出来的道歉道出：“对不起，中午……你奶奶——我不是故意的。”

　　庄娜瞪大眼珠，连忙摆手：“不用啊，老师，干嘛跟我说这个……”惊恐非常。

　　李君臻看她吓成这样了，不由好笑，但是心里却更加放松，“我是真的抱歉，奶奶都那么大年纪了，而也不没有恶意，我却……”

　　“真的没事啊，老师，你不要这样……”庄娜更慌了。

　　她这样，李君臻都道歉不下去了，庄娜手脚都没处摆地，恨不得抓耳挠腮，说：“真的没关系，我知道老师不是故意的。”

　　李君臻感慨，虽然自己也遇到过不少刻薄的人，但是亲近的人都是好人，对他都很容忍。

　　“谢谢，”李君臻继续朝前走去，他仰着头看着天上冷冷的星辰，慢慢道：“最近我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可能有了心理障碍，一直不知道要不要去找心理医生看看。”

　　他看了一眼竖着耳朵的庄娜，微笑着说：“这次遇到奶奶，我发现，我的这种心理障碍可能会不自觉伤害到别人，这次回去我会认真看看医生的。”

　　庄娜呼出一口气，拍着胸口道：“老师，你吓死我了……”她担心地看着李君臻，小声道：“其实我知道老师你一直心情不好，这次请你过来玩，也是想让你放松一下心情。”

　　李君臻的笑意更深：“我知道。”

　　庄娜见李君臻心情好了，胆子也大了：“那老师，我的稿子可不可以迟一周交？”

　　“不可以。”

　　庄娜眼里的光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李君臻倒是比较好奇：“年前你不是跟我说，你已经就剩结尾了吗？”

　　庄娜小鸡啄米地点头，“是啊，但是，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