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很难追(32)

　　江绪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支浅灰色的钢笔，笔盖上还刻了两个字。

　　——江绪。

　　“我第一次刻字，不太熟练，”说完这句话，谢淮又说道，“你不许嫌弃。”

　　江绪嘴角微微上扬，他把钢笔放了回去，伸出手把谢淮抱得更紧了。

　　“不嫌弃，我很喜欢，”江绪闭上眼，心口发颤，“我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么好的生日礼物，谢谢宝贝儿。”

　　谢淮第二天醒来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江绪早就回学校去了。

　　这是谢淮第一次睡这么久。

　　昨晚送完生日礼物后，两人又闹了几个小时，最后被江绪抱去浴室清理，一想到这个，谢淮就愈发的不好意思。

　　也不顾哪里疼不疼了，在赵莉女士的注视下，谢淮直接把头也塞进了被子里，留下赵莉女士一脸疑惑。

　　江绪昨晚还让他说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话，谢淮咬紧牙关，太羞耻了。

　　谢淮打开手机，上面显示着一条来自江绪的微信消息。

　　江绪绪：我已经给你上过药了，不要乱动，不然会很疼，好好休息。

　　谢淮此时此刻更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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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的半学期谢淮都没去学校，他陆陆续续收到了很多来自同班同学的消息，还有玩得好的那几个的电话。

　　特别是陆一，直接在电话那边哭了。

　　质问谢淮为什么一声不吭的就消失了，还不回他们消息。

　　谢淮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生病了，只好撒谎称他出国留学去了，好长一段时间不能回来。

　　谢淮知道，陆一最好骗了。

　　所以陆一真的信了，但在电话那边哭得更厉害了。

　　可能也是因为江绪给他们说了些什么，陆一他们没有再频繁的给他这些消息，但偶尔谢淮还是能收到他们的一两条短信。

　　全都是提醒他天凉记得加衣，还有什么在国外也要好好的吃饭，有什么烦心事可以给他们这些兄弟朋友倾诉。

　　春节那天，谢淮收到陆一的消息。

　　陆一：春节快乐，还有，谢淮，别忘了我们，我们都在等你回来。

　　看到这句话，谢淮最后还是没忍住靠在江绪的肩上低声哽咽了起来。

　　江绪看着谢淮哭就心口发疼，他从一旁的一个文件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在了谢淮手心上。

　　那是一张班级合照，写着“高二一班全家福”，落款是元旦节那天，上面的每一张脸都是谢淮熟悉的，在中间的位置，谢淮看到了江绪，而江绪的旁边，是谢淮自己。

　　谢淮知道自己是p上去的，但看不出一丝p图的痕迹，好像他真的就站在那里，没有离开这个班级，没有离开这些同学和朋友。

　　谢淮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照片上面，眼前被一片水雾遮住了视线。

　　江绪心疼极了，他伸手擦掉谢淮的眼泪，说：“这是他们送给你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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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炽热炎闷的夏季紧跟着春天的末尾到来，谢淮在接受化疗后也瘦了很多。

　　看上去好像只需要一阵风，就能把他轻松吹倒。

　　他身上的痛感也越来越剧烈，后来连止疼药都已经不管用了，整日整晚都睡不好觉。

　　到后面甚至江绪都不敢碰他了，因为只要碰了他，谢淮只会更疼。

　　江绪宁愿让自己来受这个罪，也不想看到他的宝贝儿这么痛苦。

　　而他，站在一旁却什么都做不了。

　　就连谢淮想要一个拥抱，江绪都给不了他。

　　谢淮让江绪给他讲故事，江绪就每晚都给他讲。

　　他真的好想让江绪抱一抱自己，一下也好，但不行，他就只有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偷偷的哭。

　　这几天谢淮更是疼痛难忍，面色也越来越苍白，什么东西都吃不下，还发着低烧，睡过去之后醒来的时间更短了。

　　直到季夏末的时候。

　　谢淮的脸色比前些日子要好得多了，东西也能吃下了。

　　赵莉却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抱着谢爸哭了起来。

　　江绪也像是在极力隐藏着什么，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一直在跟谢淮讲故事。

　　“江绪，我其实一直都很想去外面看看，”谢淮盯着雪白的天花板，看上去呆呆的，“以前我爸妈没空，但以后我可能去不了了。”

　　谢淮艰难的偏过头，看着一直在沉默的江绪，问：“你能替我去看看么？”

　　江绪垂着眼，许久后，他点了点头，从喉咙里艰涩的挤出几个字：“嗯，好，我答应你。”

　　谢淮笑了。

　　“我也答应你，江绪，我……下辈子还来找你。”谢淮鼻子发酸，有些喘不过气来，“到时候，我一定会健健康康的。”

　　江绪低着头，眼眶红了。

　　季夏末的最后一天，江绪的爸爸妈妈也来了医院，他们所有人都陪了谢淮陪了很久。

　　大部分时候都是他们在跟谢淮说话，谢淮就静静的听着。

　　时不时的还会被逗笑一次。

　　这其实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但好像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接受着一个事实。

　　华灯初上，夜色紧跟着降临。

　　谢淮张了张嘴，嗓音有些哑：“江绪，你能抱我一会儿么，一会儿就好，我不疼的。”

　　江绪这次没有拒绝谢淮，他坐在了床边，把谢淮抱进了怀里。

　　“江绪，今天故事你还没给我讲完，明天等我醒来，你继续给我讲，好不好？”

　　江绪在谢淮额头上吻了一下：“……好。”

　　谢淮往窗外看了看，他多想有奇迹出现在自己身上。

　　但是，今晚的夜空没有星星。

　　谢淮身上，也没有出现奇迹。

　　他在江绪的怀里缓缓闭上了眼，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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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一章的时候，我承认，我被自己给搞难受了。

　　下午应该还会有一章就完结了，如果有时间，晚上也还会有最后一章番外。

 

第二十三章

　　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江绪答应了谢淮今天继续跟他讲那个故事，就差结局没讲了。

　　他抱着谢淮的双臂又酸又麻，却好似感受不到一样。

　　“宝贝儿， 第二天了，我继续给你讲那个故事，好不好？”江绪的声音和往常一样，没什么太大的起伏。

　　怀里的人就像是进入了沉睡， 无论江绪怎么叫他名字， 都听不见谢淮回答他。

　　“谢淮，你不是让我继续给你讲故事吗， ”江绪说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哽咽起来，“谢淮，你为什么……不理我啊？”

　　江绪垂下眼， 他紧紧靠着谢淮， 喉咙发紧：“你自己，跟我说好的……但是你又骗我……”

　　江绪多希望这是谢淮跟他开的一个玩笑，谢淮不是最舍不得他难受了吗， 肯定会马上睁开眼，笑着对他说，“江绪， 我跟你开玩笑呢，你不要哭了， 不然我会心疼。”

　　可是没有。

　　江绪等来的， 只有一张死亡证明。

　　谢淮终究是没活过季夏的最后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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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淮的葬礼很简单， 没有多少人来参加。

　　江绪没有哭，脸上甚至没有什么表情， 他平静得连江妈江爸都害怕。

　　直到下完葬，很多人都走了，谢淮的墓碑前只站着谢淮的爸妈，江绪，还有江绪的爸妈。

　　赵莉和谢爸眼睛都哭红了，为了不让赵莉继续受刺激，谢爸把赵莉先带离了这里。

　　江绪的妈妈走过来，握住自己儿子的手，想安慰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绪绪……”

　　江绪的声音压抑又沙哑：“妈，你跟爸先走吧，我想单独和他待一会儿。”

　　江绪的爸爸拍了拍他的肩，然后带着自己老婆走了。

　　一会儿的时间，整个墓园只剩下江绪一个人。

　　江绪盯着墓碑上谢淮笑得灿烂又阳光的黑白照片看了许久，最后慢慢在墓碑旁边坐了下来。

　　然后从包里拿出那一本故事书，翻到最后一篇故事。

　　还有一个结局他没给谢淮读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