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修景微微愣了,手里咖啡洒在T恤上,徐祁年关了风扇蹲下来,抽出一张纸给他擦。
容悦忍不住感慨:“不愧是真的结过婚的。”
等他们走近,喻修景才发现,说悦姐好、邬总好。
徐祁年也抬头,一边和他们问好,一边也没停下给喻修景擦衣服。
“让绵绵来吧。”容悦说。
“没事。”徐祁年把那团纸在手里裹了一下,又说:“可以了。”
他站起来,看了一眼邬祺,低头和喻修景说:“你们先聊。”
徐祁年朝旁边的垃圾桶走,喻修景问:“你要走了吗?”
邬祺点头,说:“公司里的事情要处理不完了。”
喻修景:“麻烦你了,因为我的问题还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
邬祺:“别说这些了,你挣的钱多少分进公司了你没数吗?”
喻修景笑了下。
“我觉得你们现在相处得挺好的,”容悦望着徐祁年背影,“本来我还有点不放心,我怕你们太尴尬了,看上去太假。”
喻修景无奈地说:“其实是很尴尬的。”
总之他还不是特别敢和徐祁年说话。
“已经很好了,”容悦很满意,还笑了,“看来我也能回去工作了。”
“你们冬天的戏还要拍多久?”邬祺问。
额头上又滑下来一颗汗珠,喻修景用纸擦了,说:“快了,这个星期就能结束。”
这么高的温度穿厚衣服太遭罪,谁都知道,但没办法,他们长期反季节拍东西,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听说晚上你们会很辛苦。”邬祺又问。
“晚上有一场要跑的戏,”喻修景还怔了一下,“就是在林子里面。”
邬祺点点头,说:“那我先给剧组叫饮料。”
《山里人》主要是讲述主角的成长,主题接近为了国家人民发展奉献青春,以及乡愁。而喻修景所说的那场戏,是主角在迷茫郁闷无法排解之时,想起了儿时在树林中奔跑穿梭的畅快,于是深夜跑入山林中。
说辛苦,是因为夜晚温度也能达到四十度,而他要穿很厚的棉衣。
邬祺和容悦下午都没离开,他们和徐祁年坐在一起,在机器旁边看喻修景演戏。
容悦和徐祁年聊天,问他:“以前有在片场看过吗?”
徐祁年说:“看过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围人多,徐祁年保持了自己的敬业精神,严格遵守合约,还是说他真的在回忆那段时间。徐祁年的语气变得柔和了一些。
“他刚刚入行的时候,经常被欺负,我跑到剧组去给他出气,他还不让。”
“小景是这样的,”容悦也感叹,“其实我刚刚签他的时候,除了有邬总牵线,我自己也是很喜欢他的,工作拼命的我见过太多,可是说实在的,能吃苦的太少了,能像他这样不顾一切吃苦的,我见过的,最后都走到顶峰了。”
过了很久,容悦都以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才听到徐祁年说:“他也做到了。”
晚上邬祺请客,给剧组点了盒饭,但喻修景不能吃很多。
绵绵提前给他准备了解暑的药,也是防止夜戏的时候喻修景会体力不支。
天黑之后剧组正式开始拍摄。
这一场戏考验的是演员的爆发力,喻修景前几天就已经和导演讨论过这一段戏中的感情。
他需要先在树林中跑一阵,在一处小溪流边停下,望着曾经熟悉,如今陌生,此刻却好像重新得到的自然景色,喻修景豁然开朗,留下情绪复杂的眼泪。
这一段没有台词的戏,难度很大,导演总是觉得喻修景的表演里差了东西,所以反反复复让他跑。
喻修景也知道自己状态不对,抬手说先停一下,绕到镜头后看了一段刚才拍出来的片。
他工作的时候,邬祺、容悦和徐祁年就安静地站在旁边,谁也没有出声打扰。
绵绵和化妆老师都围着喻修景转,天气太热,他出汗太多,重新来一次就要重新整理妆发。
喻修景没有来得及脱下身上衣服,只是认真地同导演以及制片一起讨论这段剧情。
最终喻修景发现是他的理解和导演想要的效果不太一样,于是花了很长的时间去说服他。
导演没有很快下结论,又拉来两个人聊,让喻修景重新去拍了一次。
这一次其实已经达到了导演心里的标准,但他忽然理解了喻修景的想法,决定让喻修景按照自己的方式再来一次。
这时候喻修景其实已经很疲惫了,但他不觉得。
听到导演说可以再来的时候,他心脏咚咚跳着。
因为天气炎热,导致喻修景看上去并不是很有精神,这种疲惫正好是需要的,喻修景也知道。
所以休息的时候他没有拿冰袋和风扇,而是一直保持这种感觉和状态。
深夜的树林,只有月光的照亮。
喻修景在小路上跌跌撞撞地跑,喘气声在寂静的林间格外清晰。
他眼神空洞,没有焦点地望着前路,手时不时抬起来拨开两侧的树枝。
直到听见淙淙流水声,喻修景停下来,双腿颤抖地跪在溪流边,手指扣进泥土。
在月光下,喻修景几乎痴迷地把那捧土抓起来,握到鼻边深深地嗅。
终于他落下眼泪,像滚落的珠子一样一粒一粒,顺着喻修景脸颊滑下来,过了几十秒,他才开始发出小声的呜咽。
这个角色在整部戏中的形象一直比较朴素,因为从小在山里长大,所以皮肤偏黑,是任何人见到都不会觉得好的长相,但唯独这一刻,喻修景灵动的眼神,让所有人都发现这个角色的美。
有人说,好的演员,连泪水都是会演戏的,大概喻修景也属于这一种。
整个剧组都很安静,徐祁年抱着手站在监视器后面,胸膛里一阵酸涩流淌而过。
过去几年,再次看到喻修景现场演戏,他仍然很轻易就被牵动情绪。
拍完之后,导演思考了一会儿,说:“这场可以了,今天收工了。”
大家都被喻修景的爆发震撼到,现场响起一阵掌声。喻修景鞠了个躬,他刚刚从土地上爬起来,觉得头哭得很晕,抬手脱掉厚重棉衣时都没什么力气。
绵绵走过来帮他接衣服,还以为是他累了,提醒说晚上回去泡个澡吧。
喻修景很低地嗯了一声,抬腿走了几步,眼前黑了一秒。
那一秒钟给喻修景带来太多恐惧,他立在原地不敢动,绵绵一回头见他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也吓了一跳,走回来问:“景哥你没事吧?”
站在监视器后的人也发现了喻修景的不对,徐祁年皱了下眉正要过去,邬祺已经走了。
容悦跟在后面,和徐祁年说:“小景有点贫血。”
徐祁年当然知道他贫血,他甚至记得喻修景躺在病床上,告诉他十滴水是什么的场景。
喻修景被冲上来的许多人围住,邬祺拉住他的手臂把他扶起来,有人递上来一杯水,绵绵也帮着把他的厚外套脱掉了。
徐祁年走上去的时候周围的人都让他,喻修景没什么力气,抬眼正好跟徐祁年对视。
他看见徐祁年朝自己伸出手,滚烫而潮湿的重庆夏夜,带他回到许多个和徐祁年一起回家的晚上。
“让剧组的医生看看,晚上吃点东西再睡,”徐祁年很耐心地说,“我带你回去。”
喻修景说好,其实没发出声音,只有一个口型。
徐祁年一只手握住他手臂,另一只手环过他腰,将人从邬祺那里接过来。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章 N.14 怎么办呢?徐祁年。
喻修景在酒店洗漱之后躺在床上,医生来看过,确认只是缺少休息,外加天气太热,以及吃得太少,造成贫血。
喻修景吃了医生简单给他开的药,觉得头还是很晕,但同时胃里也不舒服。
绵绵带上来酒店的粥就走了,徐祁年把那一大碗打开。
粥是白菜瘦肉粥,还很烫,一拆开包装就冒出热气。徐祁年从房间里拿了个碗单独分出一些,才递给喻修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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