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吉斯兰没有理他,撅着屁股悠悠吃草,一丛接一丛,细嚼慢咽,好不快乐。
多么尴尬的场景啊。
希伯来甚至不敢回头看。严先生一定在看台上盯着他瞧,啊,真是太狼狈了,怎么总是让严先生看见自己这样狼狈的时候啊。
希伯来在心中哀嚎。
可他不敢回头。虽说这样远的距离,严先生看过来的时候应该看不大清晰,但希伯来依旧羞耻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亏他还在比赛之前夸口说要拿到奖项请严先生去梅纳村吃羊排的。
上主啊,那么他自费行吗?
向日葵胸针在光下闪着金色光芒。
看台上。
“朋友,过了这个水池比赛可就过半了啊,如果再不下注可就来不及了,后半场就不能再重新下注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严景林身后的人再次凑上来交谈,就在刚刚,他又投了两注,因为他看的“34”号再次出了问题。
目前,“34”号一对山羊和骑手都站在水池里,浑身湿淋淋的还没爬上来。
严景林表示不跟他选,并忍不住问:“您选择了几号?”
“17号!”男人欢喜地说。
“谢谢!”严景林由衷感谢他没选“9”号,“感谢您先生,但请不要往9号逼近了。”
不然希伯来会哭的。
严景林幽幽向希伯来看去。
赛场上的希伯来抬起头,他身边的“17”号选手一脚踢开山羊,气呼呼地跟裁判提出退赛。
希伯来转回头。
仁慈的上主啊,请保佑“9”号吧。希伯来心中默念。
第43章 “解救”严先生
大概是赛道上的山羊过于懒洋洋了,为了激发山羊的积极性,让看台上的观众不再抱怨,也加快比赛的进程,某一时刻,赛道上突然发出一声巨响。
这声音吓坏了正在悠闲吃草的山羊。一时间,草垛旁山羊四处奔逃。
严景林坐在看台上皱着眉在赛道上寻找希伯来,他担心这样的环境下,选手们会被突兀行动的山羊撞倒。
这实在是不靠谱的举动。一想到希伯来还在下面,严景林就忍不住对官方生出抱怨来。
然而山羊似乎要比想象中的聪明很多,他们急速逃窜着而没有撞倒任何骑手。
希伯来站在赛场上,在巨大声音响起来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而比他反应更快的是待在他旁边吃草的吉斯兰。吉斯兰在听见声音之后,迅速甩下希伯来,头也不回地朝着前方奔去。只留下希伯来站在原地。
直到吉斯兰奔逃时候卷起的一阵风吹醒了希伯来,希伯来转身看见已经跨上了走道的吉斯兰,二话不说赶在其他人之前跳下了水池。
场地上陷入一片混乱,山羊在赛道上乱跑,骑手们在后面追自己的山羊。
更糟糕的是——
“我的山羊呢?”“哦,天主啊,这里哪一只是我的山羊?”
赛道上充斥着这样的声音,看台上的观众们忍俊不禁,张管家坐在严景林身边笑得弯下腰来。就连严景林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这样的环境下,看台上的观众们也混乱起来。人们一窝蜂地涌向前方只为了寻找自己投注的山羊。
观众们帮助骑手一起寻找山羊起来,如同做配对一样。
山羊的羊脖子下面挂着牌,屁股后面也绑了条白幅,黑笔写出来的数字画在上面,对应着相应的骑手。
人群混乱的时候,严景林是最安静的,一如他来的时候。
希伯来非常机智地抓住了机会,一股脑地超越了大部分骑手。
严景林的目光追随着他。
水波在炎炎夏日之下荡起金色斑纹,从水中伸出白皙的长臂划开水面上的金线。某一刻,水面之下冒出一颗毛茸茸的深棕头颅,紧接着,青年的背部也若隐若现。
他奋力地向前游动,如同水池中的锦鲤。
希伯来伸手抹开滴落在眼前的水珠,水池中的水是清凉的,在经历了长久剧烈的运动之后,跳进水池游泳不得不说是一种享受。
如果不是还要夺冠,希伯来真想再泡一会儿。
山羊吉斯兰受了刺激后逃得迅速,希伯来要更努力些才能赶上山羊。
这种听不懂叫声也无法交流的动物,如果没看好,很可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
再然后,就可能被哪个心怀不轨的人牵回去端上餐桌。
希伯来并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他还等着赢了比赛快快乐乐地和严先生去游玩。
严景林大老远地从家里来到这里,希伯来心中总不免生出一种责任感,让他觉得自己仿佛带着严先生的份一起比赛似的。以至于他对于“赢”的渴望达到了极致。
手臂抬起又放下,划开丛丛波浪如同船桨一般向前驶去。希伯来身上出了汗,很快又融入水中消失不见。
再快一点。希伯来这样告诉自己。
他想要赢。他必须赢。
严先生在等着他。贝尔玛奶奶也是,还有亨利克先生和张管家。可惜的是卡尔森和克里斯汀娜都不在,他们去了别的村。
以往都是卡尔森和克里斯汀娜陪着希伯来参赛的,这一次,他本该觉得孤独,然而因为观众席上有等待着自己的人,希伯来并不感觉孤单。
他由衷地感谢着慈祥的贝尔玛奶奶,慷慨的亨利克先生,善良的张管家,以及看起来不敢接近,实则非常温柔的严先生。
希伯来仿佛看见了这些人站在他的前方,就在终点等待他。
突然之间,他生出强烈的勇气,破开阻碍着他朝着这边拥挤而来的水,他坚定地看向前方,像鲤鱼越过龙门时那样无畏。
希伯来的唇微微张开,吐出急促的呼吸。马上又合拢了纯,潜入水中,再过不久,他又会在前面一两米的地方冒出头。
终于,岸边近了。
岸上冷清,甚至没有一个骑手。
希伯来是第一个,他跳上了岸。
岸对面骑手们杂乱地在比赛场地上跑动,有些仍然寻找自己的山羊,有些则已经找到了,却还在赶山羊上走道。不知道里面有没有骑手“顺手牵羊”。
羊的叫声与骑手的呵斥混杂在一起,充斥着赛道的每个角落。
“主啊,那是9号,竟然是那样年轻一位青年吗?”
“哦,怎么会是9号?我怎么也猜不中他啊。”
“朋友?!朋友!”严景林身后的男人探出头呼喊严景林。
“你猜中了!你是怎么选中9号的啊朋友?请求您告诉我您的秘诀吧!”
男人一声大喊,引来其他人的注意。人群这才注意到严景林,忍不住围住他询问他下注的理由。
严景林之前从未遇见过这样的阵仗。一群人围着他询问,声音嘈杂,在他的耳边震响。听得他发疼。
而这一切的理由源于他的朋友——骑手希伯来。
“铛——”的一声响,比赛结束。冠军终于定下来。
青年希伯来站在领奖台朝着观众席奋力挥手。他的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洁白牙齿露出来,看起来天真而可爱。
严景林周围的人更激动了。
叽叽喳喳声中,严景林苦笑着被迫“锻炼”自己的口语。
他觉得多来几场这样的比赛,自己的口语应当会有质的飞跃。
“不,先生,请您相信我并不是什么相山羊的大师,只是因为骑手是我的朋友我才下注的。”
“完全不,我的朋友他不是专业训练的骑手,实际上,他只训练了一段时间。”
“我怎么知道?因为我看着他训练的。”
“如何训练?呜……大概只是追着山羊跑?”
严景林被淹没在人群里。
“严先生!”
“严先生——”
希伯来在人群后焦急地跳起来呼喊严景林,他身边,贝尔玛奶奶哭笑不得地看着前方的情景。
亨利克先生看起来没有丝毫担忧,趣味十足地吹了声口哨。
在希伯来踮起脚的时候,他伸出手揉乱希伯来的头发,夸奖道:“不错嘛,运气十足的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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