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常死亡·刑侦(28)

　　明堂开车回警局的时候唐岩并不在警局，如今回了警局看到邱少扬停在局里的车，唐岩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穿越回了八年前，甚至他眼前都看到了他和邱少扬出警的时候，邱少扬站在车前一只手拉开车门回头冲他招手，“唐岩你快点。”

　　那一年邱少扬还没有离开警队，他也还没有转去搞痕检，他们经常开着邱少扬这一辆车出入各种凶案现场。

　　这辆车里承载了太多属于他的回忆，陪着他去了太多凶案现场，见证了他从一个菜鸟实习生变成警队年度优秀警员。

　　“嘀嘀——”

　　身后传来一声摁喇叭的声音，唐岩回头就见法医蒋寒的车就在他身后不远，而他正站在一个空的停车位上。

　　再回头，车还在，记忆还在，而他所看到的画面却消失了。

　　都过去八年了······唐岩低下头抹掉了眼泪和蒋寒抱歉地点头致歉后让位给蒋寒停车，摸出手机给邱少扬拨去了电话。

　　为了不被人看到他这副模样，唐岩快步地走进办公楼。

　　“没有呀。”电话那头传来邱少扬的声音，“怎么了？你找我是不是有事？”

　　“没什么事情。”唐岩说，“我就是在局里看到了你的车，以为你来局里了。”

　　“哦，我的车借给明堂了。”邱少扬那边进了电梯。

　　“你把车借给明堂了？”唐岩闻言很是惊讶，就在邱子玉案件的时候明堂和邱少扬还剑拔弩张的，什么时候他们都熟到可以借车的地步了？而自己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这不科学！

　　邱少扬自然不是小气的人，只是这一辆奥迪A4对于邱少扬的意义不一样。因为这辆车是邱晟麟送给邱少扬18岁的生日礼物，邱少扬一直当做宝贝。

　　邱少扬的父母生下他以后，各自的事业都比较忙，对于邱少扬的照顾并不是那么多。邱晟麟陪着邱少扬长大，教会他说话，教会他走路，教会他擒拿格斗。邱晟麟在邱少扬眼中是一个战无不胜的英雄，他从小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像邱晟麟一样的人。邱晟麟对于邱少扬来说不仅仅是叔叔，还是引路人，更是他的精神支柱。

　　而在11年前，邱晟麟车祸去世后，邱少扬的世界就破碎了，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慢慢地走出悲伤，而老天却像给他开玩笑一样在他张开双臂想要拥抱世界的时候，一场有预谋地谋杀几乎带走了他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亲人，不仅摧毁了他的精神世界，更摧毁了他那颗坚强的心。

　　因为亲眼看到自己亲人被烧焦的尸体，邱少扬还有过一段失明失聪的经历，再后来他还出现了一系列的应激反应，对于明火以及温度较高的东西都能让他情绪激动，而唐岩，再也没有等到最好的朋友兼搭档邱少扬的归队。

　　对于邱家灭门案，参与案件调查的警察都不能相信这是一个人可以完成的谋杀，可他们找不出证据证明是团伙犯罪，而策划灭门案的凶手甚至都没有撑到法院开庭就因为癌症晚期死在医院里。

　　这起案件对于警方来说，是他们办理过的最沉重的一起案件，没有之一。

　　警方通过调查给出结论：凶手是邱晟麟当年办理过的一起案件的犯罪嫌疑人，刑满释放之后对当年的事情怀恨在心，因此展开报复，归根结底就是一起报复警察的恶性案件。

　　邱少扬将自己在四百公里外的荒郊野岭中与明堂离奇偶遇，以及他为什么借车给明堂的前因后果全部都给唐岩讲了一遍。

　　唐岩仰躺在沙发里，手机就放在沙发的扶手上，“明堂应该是去替杨文远给他家里扫墓。”

　　杨文远刚进警队那会儿跟着的老师是邱晟麟，是邱晟麟最后一个徒弟，邱晟麟去世以后杨文远并没有留在市局做警察，而是返回警校读了研究生，杨文远回归警队是在省刑侦局工作，因此并没有和在市局工作的邱少扬有任何交集，那时候重案队的队长是现在分管刑侦的陈局，陈局提干以后上面派杨文远下市局担任重案大队队长，一当就是五年，直到他去年去世才将明堂破格升为队长。

　　经过唐岩这么一番解释下来，邱少扬才知道原来还有杨文远这个人的存在。

　　“那他还挺重情重义的。”邱少扬道。

　　“是呀。”唐岩说，“明堂人挺不错的，业务能力也强，不然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地就成为重案组的一把手。”

　　“和他搭档好还是和我搭档好？”

　　“吃醋了吗？”唐岩笑着说，“这个问题就好比婆婆和媳妇掉进水里先救哪一个，你倒是会给我找事！”

　　“那我是婆婆还是媳妇？”邱少扬追问。

　　“你是我祖宗！”唐岩笑骂了一声，想起了那些年他们一起插科打诨的日子。

　　两人闲聊了很久，直到唐岩要出现场两个人才将电话挂断，彼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邱少扬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脑子里很乱，那些被他藏在记忆深处的东西在他的脑海里叫嚣，仿佛一团炽热的火苗在他的心底燃烧。

　　一切仿佛就在昨天，可时间真的是整整过去了八年。

　　听着唐岩讲述着过去八年里警局发生的事情，邱少扬是那么地着迷，他渴望参与却无法参与。

　　一米八三的他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的孤独，不人不鬼走过了八年，万家灯火通明，却没有一盏灯属于他，始终未能找到救赎他的光明。

　　他不会抽烟，可在这种时候，他无比地想有人能给他一根烟，让他抽掉所有的落寞。

　　他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就是要查明他的家人惨死的真实原因，他相信警方，但不代表他能相信警方调查出来的结果。

　　真相终有一天会被查清楚，让他得以告慰家人的在天之灵，让他们的灵魂得以安息。

　　——

　　关于生态园项目合作谈得十分顺利，邱少扬返回春城时是周一晚上九点半，他提前问过唐岩，确认了明堂他们都在警局，买了宵夜带过去顺便和明堂拿回自己的车。

　　邱少扬叫上唐岩帮忙。

　　“我还以为你是来探我的班，心里还感动得不行，结果你是把我当苦力差遣了，终究还是我错付了！”

　　“少废话，快点帮忙！”

　　两个人将夜宵提到重案大队的办公室，他们到的时候明堂他们正在加班看监控录像，白板上写着很多案情分析。

　　陆长风是最先看到邱少扬的人，用胳膊肘撞了撞明堂，示意他往门口看。

　　明堂一抬眼，就看见邱少扬和唐岩已经进了他们办公室，便立刻起身迎了过去。

　　邱少扬将手里的宵夜递给明堂，“一点心意。”

　　明堂接过，顺手将东西放在兰宁的桌上，“多谢。”

　　其他人也纷纷道谢。

　　宵夜的香味在办公室里飘荡。

　　“你是来换车的吧。”他一摸口袋，啥也没摸到，指了指自己的办公室：“可能是在我的办公室，我去拿给你，要进去坐坐吗？”

　　“不了。”邱少扬婉言谢绝，“时间不早了，我准备早些回家休息。”

　　明堂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时间确实不早了，便快步地走进办公室里去取钥匙。

　　邱少扬拿到自己的车钥匙，和明堂说，“一起下楼看看你的车吧，已经都帮你修好了。”

　　明堂和陆长风招呼了一声，跟着邱少扬一同下楼到停车场。

　　他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车，崭新得犹如是刚刚买到手的一样，明堂绕到车尾箱看了一眼之前出车祸的地方，一点痕迹都没有，“修车多少钱？我转回给你。”

　　“不用了，就当你帮我拖车的报酬了。”邱少扬说。

　　明堂道：“拖车的报酬你已经支付过了，这个必须要另外算。”车子维修的价钱肯定不止拖车的价钱。

　　他话至此，邱少扬也不好再固执，便道：“那我回去以后将维修的票据发给你。”

　　明堂笑着点点头。

　　送走了邱少扬，明堂返回办公室继续工作。

　　邱少扬看着逐渐变小的市局，不禁有些感慨，一开始他确实对明堂有很大的意见，通过几次接触下来看法有了很大的改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