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依赖(86)

　　“小执, 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顾执看着他，没回答, 没客套，直接开门见山：“那天你和念念说什么了？”

　　沈崇山有些意外，没想到顾执回来是为了问自己这个问题。

　　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了，顾执在乎的话不应该这么晚才回来问自己，如若不在乎就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怎么突然这么问？”沈崇山从床上起了身，看着顾执。

　　“你和他说什么了？”顾执又问了一遍, 对沈崇山的问题却充耳不闻。

　　沈崇山看出了顾执的坚持, 也知道他不会跟自己说太多，略显尴尬的笑了笑：“其实也没说什么, 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什么大事？”顾执迈步走向沈崇山：“不是什么大事就能让他胡思乱想, 晚上连觉都睡不好？沈崇山, 你是他爹，你知不知道还有不到两个月就高考了，你知不知道这对于念念来说有多重要？不是什么大事儿你非要在这个时候跟他说这个？”

　　沈崇山因为顾执的连续发问而愣了一瞬，忽而想起来沈念的确是要高考了，而他却忘了。

　　那天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以至于他完全慌了神，忽略了很多别的事情，后来虽然他们当天离开了蒹葭巷，可沈崇山这几天也全都是在想这事情，如果顾执现在不说的话，或许他到现在都还想不起来高考这回事。

　　他是真的不该在这个时候跟沈念说这个的。

　　但已经晚了。

　　“小念还好吗？”沈崇山愧疚的问了句。

　　顾执冷笑了一声：“他好不好不是你该管的事情，你就告诉我，那天你到底和他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是……”沈崇山开口的时候想起了那天沈念跟自己说过的话，他让自己不要在顾执面前说这回事，所以沈崇山犹豫了。

　　可他的犹豫了却被顾执瞬间看穿：“念念不让你跟我说？你要是觉得念念的高考不算事儿，明年再像现在这么没日没夜的拼一次也不心疼的话，你就别和我说。”

　　“小执……”沈崇山有些为难：“没有不告诉你……”

　　“那就说！”顾执没了耐心。

　　“其实真的就是一件小事儿。”沈崇山无奈之下开了口：“就是那天我回来看到你抱着小念在睡觉，觉得这样不好，所以跟小念说了两句。”

　　沈崇山的话让顾执蹙了眉，眼睛里也装满了不理解，他看着沈崇山：

　　“哪里不好？有什么问题吗？”

　　“你们都多大了。”沈崇山尴尬的笑笑：“像你们这么大的孩子，有的都已经交女朋友谈恋爱了，你们还睡在一张床上抱在一起，不太合适。”

　　顾执第一次听到这个观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愣在了原地。

　　而沈崇山觉得既然都已经说了，还不如都说了，也好再给顾执敲个警钟，如果两个人都能在意一点的话，或许以后也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于是还没等顾执反应过来，沈崇山就再度开了口：

　　“小执，我知道你和小念的关系很好，相互照顾形影不离的，但这样的生活总不能过一辈子，小念马上上大学了，你还要在这里就读高中，是要分开的，不仅是大学，还有以后，小念以后也会认识优秀的女孩子，谈恋爱，结婚，甚至有自己的孩子，你也会，你们应该试着拉开距离，不然以后分开的时候会很难受的。”

　　顾执的疯，沈崇山只见过那么一次，在自己决定把他丢在家里出去跑车的时候，顾执发了一次疯，再见面他和沈念之间已经关系亲密，沈崇山也只知道他们关系很好，却并不理解早在他缺席的这段时间里，沈念已经变成了顾执的唯一和底线。

　　他们不可能分开。

　　他不疯只是因为身边有沈念，沈念压着他，拽着他，他就疯不了。

　　可如果沈念离开了，没谁拉着他了，他似乎也不用再管那么多了。

　　沈崇山口中的‘分开’‘女朋友’‘结婚’‘孩子’都触及到了顾执最受不住的那一块，虽然他只是说了这么几句，但在顾执的想象里却成了真。

　　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攥成了拳头，数秒后又缓缓放开，手掌心掐出了血痕也毫不在意，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发疯，他还要赶回学校去接念念，念念看不到他会担心的。

　　顾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数秒后，顾执缓缓吐出一口气又笑了起来，是那种看着懵懂无知，却让人不寒而栗的笑意，他就那么看着沈崇山，问他：

　　“沈叔叔，谁说念念要离开我了？念念自己告诉你的吗？”

　　“你们早晚……”

　　“他不会的。”顾执打断他的话：“我也不会同意的，女朋友？我不会允许他的身边出现这个人的。”

　　沈崇山紧紧的皱了眉头：“小执，你们现在还小……”

　　“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听他的话啊？”顾执微微歪了一下脑袋，好笑的看他：“是他用一辈子跟我换的，他这一辈子只能是我的，不会属于任何人。”

　　沈崇山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两个孩子远比自己看到的，想到的牵扯的更深。

　　什么一辈子？什么只属于一个人？他们做了什么约定？这个约定又代表什么？

　　沈崇山慌了，他疾步走过来抓住了顾执的手：

　　“小执，你们……你们这么做是不对的，不能这么做，现在年纪还小，分开还来得及，你们两个男生……”

　　“和你有关系吗？”顾执敛了笑意，甩开他的手，用冷到极致的眼神看着他，他一步步逼近，沈崇山一步步后退。

　　他在气势上输给了一个小孩子。

　　“念念需要你教需要你陪的时候，你没有在身边，现在也不必来告诉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的。”

　　沈崇山后退不及，没看到身后的板凳，狼狈的摔倒在了地上，顾执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他，像个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恶魔，他看着对自己露出惧怕神色的沈崇山，笑了起来：

　　“错又如何，你们大人做的事情，就都是对的吗？”

　　“小执，我是为你们好，我是为你们好……”

　　顾执笑了声在他的面前蹲下身来，看进他的眼睛里去，表情却依旧是笑着的：

　　“沈叔叔，别让我知道你再跟念念说这些，但凡他动了一点离开我的心思，这笔账我都会算在你的头上。”

　　“这是第一次，看在念念想要和你好好相处的份上我不对你做什么，可你要是再影响他，别说高考了，就连他睡不好吃不下我都不会这么算了，我捧在手心里宝贝着的人，你凭什么影响他呢？没这个道理，对不对？”

　　“你们……”沈崇山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我们会好好的。”顾执笑看着他：“你也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彼此不干涉才能好好相处呀，沈叔叔也不想再像之前一样闹的那么僵吧？”

　　时间不早了，他还得回学校接念念，顾执起了身从沈崇山的身上收回视线，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沈崇山却说了一句他听不太懂的话。

　　“你，你和他一点都不像。”沈崇山说：“一点都不像。”

　　顾执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微微歪了一下脑袋，似乎好奇沈崇山口中的‘他’是谁，不会是念念，毕竟他们是从肉眼看过去就不像的两个人，那么他和沈崇山共同认识的人还有谁是自己会像的呢？

　　哦，顾铭。

　　“顾铭吗？”顾执又一次笑了起来，还真的是好久好久都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呢，他带着点怜惜的看着沈崇山：“他死之前你们很少见面吧？不然你会清楚，我和他还是挺像的，你以为我才十几岁，这些手段和算计都是谁教的？顾铭是个言传身教的好老师，就是死的有点早，挺可惜的。”

　　说起死去的父亲，顾执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痛苦和怀念，甚至在这样的笑里，沈崇山看到了庆幸和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