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上十七年[花滑](150)

　　“还好。”邓畅说。

　　但路西可听不得「还好」这说法，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直接上手给邓畅隔着衣服揉, 久坐本来就对腰不好，何况邓畅还有伤，万一真把腰伤坐严重了, 明天就别比了。

　　这一揉反倒激发起了其他选手的同理心, 很快场面就变得让人哭笑不得, 基本上每个运动员占三把椅子, 有腿伤的揉腿, 有腰伤的揉腰，困了的就先躺着。

　　既然主办方不让他们休息，那么他们创造条件也要休息。

　　因为花滑是体力消耗极大的项目，连续的跳跃对选手的耐力和爆发力都是挑战。稍微熬过大夜的人都知道，熬久了第二天起来，身体是极其虚弱的状态，这种状态普通人尚且难受，更别提即将上场比赛的运动员了。

　　就这么着，一会儿休息一会儿起来回答问题，断断续续地到了凌晨三点，主持人总算微笑着表示，今天的记者招待会结束。

　　不过从他脸上也感觉不出什么由衷的喜悦，看起来更多是回去就要偷偷骂主办方的一种心情。

　　路西打着哈欠，把邓畅拉起来，陈岐和崔笑一个人扶住邓畅一边胳膊，让他架着两个人的肩膀走。这样邓畅如果不想动，就他们俩把邓畅硬架回去，让他能休息一点是一点。

　　他们路过杰尔斯那里，耳边听到一串「F」开头的四字词，全是杰尔斯那边的人在骂主办方。

　　这么多年里唯一一次，路西跟杰尔斯达成共识。在开赛前一晚把记者会开到凌晨三点，这简直是超级不靠谱行为。

　　短节目比完感觉得到邓畅已经挺累了，所以他一晚上基本上没说任何话，回到酒店跟路西道了个晚安后，更是和衣而卧，倒头就睡，抓紧一切时间补充体力。

　　第二天自由滑的开赛时间是下午一点。

　　——

　　理论上选手可以睡到11、12点，睡满8个小时，但是被迫晚睡对体力带来的影响还是不容忽视。

　　这倒不是矫情，是因为体育比赛本身就是要求选手满状态参与的赛事。

　　正常人生活中只用30%的体力，那就算只有70%体力影响也不大，可他们需要100%的体力来竞技，那就算剩下90%，也还是不够用。

　　邓畅一睁眼就看见路西坐在他床头关切地看着他，因为神情太安静了还有点惊悚，他的瞌睡一下被吓醒了，猛地用手肘撑起身体，震惊地看着路西：“你在这盯着我看干嘛？”

　　“想看看你什么时候醒。”路西一只手托着腮，幽幽地说，“很担心你状态。”

　　“我还好其实。”邓畅笑了下说。

　　倒也不算特别好，能感觉到体力槽没回满，但是别人也都不满。

　　不过邓畅也有劣势，他这套动作对体力的要求特别高，因为难度在连跳而不是单跳上，所以需要更多爆发力去支持完成动作，而不是像高难度单跳那样，更多追求技巧。

　　今年的比赛曲目是《暴风雨奏鸣曲》，倒是真够应景。

　　这个赛季完全就是暴风骤雨。

　　邓畅自己揉了揉腰，其实没有什么不舒服，就是下意识的揉揉，可是手一放过去，就看到路西的神情骤然紧张起来。

　　“没事吧？”路西问。

　　“没事。”邓畅有些哭笑不得，可是又暖暖的，被男朋友关心的感觉确实是不错。

　　——

　　自由滑，邓畅倒数第二个出场。在这之前，路西一直紧张地看着其他选手比赛。

　　他自己比的时候不会在意别人的表现，因为只要自己滑出最好水平就够了。

　　但是作为观众看邓畅时，一下觉得自己变得小人起来，满心期待其他选手都摔倒。

　　跟什么追求更高更快更强都没关系了，路西就是很想让邓畅赢。

　　他是希望邓畅能够拿到一个世界冠军，证明自己。最近可能是包仲杰大难临头前的反扑，网上骂邓畅的节奏很多，想要打脸最好的办法就是拿个冠军。

　　路西这样想着，点开微博，他最近注册了几个小号，要是看到有骂邓畅的他就会骂回去，不过他骂人没有技巧，躲不过微博的审核，总是各种方式被禁言被封号。

　　然后在看到热搜词条那个紫红色的「爆」字时愣了愣。

　　-包仲杰处罚通告；

　　这条信息醒目的挂在那。

　　从去年10月到今年2月，邓畅作为关联人接受了无数次问询，包仲杰始终不肯认错，他证据也隐藏的非常好，所以盘问来盘问去，事情好像要变成一个死局。

　　本来以为是这样，可没想到突然之间，峰回路转。

　　路西打开一看，最醒目的就是包仲杰因为xxxx等一系列原因被永久开除出国家队，并将面临提起诉讼。

　　也不知道审查组的同志们用了什么神通广大的手腕，这条消息无疑是路西几个月来得到的最好消息——除了和邓畅谈恋爱以外。这意味着包仲杰彻底滚蛋了，而且也意味着邓畅没事了，因为包仲杰的处罚通告已经发了，邓畅却没事。

　　这时排名第三的杰尔斯上场，邓畅也该去热身准备了。开赛前他单独坐在选手区，没在路西那里，临上场前却走过来。

　　路西想着要给他一点强心剂，就很积极地把手机举起来让他看，那意思你看！老包无了！你也要加油啊！

　　邓畅一眨眼的功夫路西手机都递到了他鼻子底下，他愣了一下，然后视线落上去，明白了，笑起来。

　　不过那个笑不太像是「姓包的终于完蛋了」的表情，是看着路西才会有的，因为觉得他关心自己而很高兴的，很宠的笑。

　　邓畅伸手揉了揉路西的头发：“等我。”

　　然后转身去了候场区。

　　——

　　他们现在在的区域观众能看到，这个摸头的小动作立刻在现场掀起一片翻天的叫声，场上杰尔斯都吓了一跳。

　　路西愣愣地也摸了摸自己头发，因为观众朋友们热烈的反响他脸上也热热的，心想，邓哥现在是真奔放啊。

 

第130章

　　◎如果一辈子只有一个赛季能够表演这支曲目，那么一定就是这个赛季。◎

　　陈岐意味深长地看了路西一眼, 这一眼把路西看得心惊肉跳。

　　不过陈岐并没说什么，邓畅站起来之后，他也跟着站了起来, 一起去候场区。

　　路过路西的时候, 抬起手, 也揉了揉路西的头发。

　　路西：“……”

　　路西：？

　　路西亿脸懵逼地被大奖赛男单的登场选手和主教练各揉了一下脑袋，然后看着他们去候场区。

　　很快杰尔斯比完, 邓畅上场。

　　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凌晨三点才结束的记者会对所有选手都造成了相当程度的摧残，今天就没有哪个选手发挥很好的。

　　在自己正常水平线上不失常，就已经算是非常厉害的表现。

　　邓畅上场。

　　上场时气色不算很好, 眼中有隐隐倦容, 但又刚刚好，和今天的曲目很相配。

　　沉沉的管乐齐奏, 山雨欲来，乌云堆满天空。

　　邓畅在这样的开头中滑出, 神色相当清冷。

　　他表演时很少用这样的表情，邓畅像是那种，把自己的热情全都燃烧在了表演曲目里的选手, 虽然你很难说他有路西这种程度的, 对花滑的热爱，但他在表演中的张力和平时冷淡的个性比确实是两个人。

　　所以今天就属于在观众眼里「崭新的」邓畅，实际上却是本色出演。

　　开场先是3A, 很多选手都会用3A开场, 因为这个跳跃的跳法很不一样, 也能当做热身。

　　完美的完成。

　　邓畅的跳跃一直都做得很漂亮, 就算是做失败了也漂亮。他是少有的, 即使个子长高了也不会让人觉得笨重的类型，起跳、滞空、落冰的姿态一直都相当完美。

　　上半场的跳跃都没有任何失误的完成了，间奏是步法。

　　音乐在此时此刻是暴烈、颠倒而狂乱的，编舞时姜涵给了邓畅两种选择，一种是从风雨大作到云销雨霁，另一种是直到最后暴风雨都没有真正散去，邓畅选了第二种。从艺术表现来说，会全程紧凑，虽然缺少波折，但张力更足，对体力要求也更高。

　　从心境来说，邓畅也应该会选择这一种。

　　路西以前没觉得，自从每次坐飞机都发现邓畅会戴着他那副金边眼镜看书之后他就意识到，邓畅这种学霸，应该是相当感性的人，只是他不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