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中单(57)

　　到了场馆门口，那边果然站着一高一矮两个年轻人。他们刚走过去，矮的那个猛地扑了过来，抱住金尚勋，嚎道：“尚勋哥！哥我好想你！你不在的日子长敏他一直都在欺负弟弟我！我委屈死了！哥啊！”
　　高的那个一下走过来，提着他领子把他从金尚勋身上挪开，道：“你是不是欠操了。”
　　张哲秀捂脸道：“为什么会有这么黄的人！哥请把他带走吧……”
　　崔长敏道：“不喜欢？”
　　金尚勋及时喊停道：“好了，这是许家。”
　　换成中文，道：“许家？”
　　两人一时都道：“难怪哥今天要叫我们出来。”
　　崔长敏换上笑容，亲切对李许家道：“Long time no see , Crazy! Nice to meet you again。”
　　李许家收回视线，闻言沉默，过了一会，他才开口道：“Nice to meet you too，deadmen。”
　　张哲秀直接过来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天然卷的头发有几撮调皮地翘在耳边，他开心道：“Welcome to 서울，play happy 2 day！（欢迎来首尔，这两天玩得开心）”
　　崔长敏不忍直视道：“你这样说谁听得懂。”
　　然而，李许家奇迹般地回复道：“Okok，I will。”
　　进了场馆，两个人之间似乎没有任何语言障碍，用英语交流得很顺畅。这是一个商业性质的体育场，里面有各式各样的运动设备和器材。场馆非常大，人相对外面来说更多了，几乎全是出来玩的青少年。一进门，就是高达三十米的攀岩墙。
　　“We play this！”张哲秀道，比了一个帅气的射击动作，“Shooting！”
　　崔长敏配合地捂胸口道：“I’m dead。”
　　张哲秀笑到眼泪都出来了：“Hahaha really‘deadmen’！”
　　崔长敏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小卷发。
　　李许家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会，决定什么都不说。他移开视线道：“玩这个吗？”
　　金尚勋拿起一把气枪，问道：“小家玩过吗？”
　　李许家道：“小时候玩过。”
　　他也顺手拿起枪打量，道：“我们小时候的玩具枪还有‘子弹’。”
　　枪靶远近不一，最近的有五米，最远的有十八米。李许家出于好奇，按了一下操控表盘上的按钮，离他最近的那个枪靶开始匀速移动起来。
　　他端起枪，闭着左眼，右眼盯着瞄准镜，稳稳开了一枪。
　　屏幕上韩语提示道：“九点一环。”
　　张哲秀叫道：“Nice！！”在崔长敏怀里转了个身，道：“我们也不能落后！”
　　崔长敏下巴放在他头顶上，两只手圈住他握着他的手，道：“我教你。”
　　他们的互动太过暧昧，旁白走过的人都看着他们，他们却视若无睹，依然玩得很开心。李许家几乎可以确认自己的想法，他有些不自在，转头对金尚勋道：“该你了。”
　　金尚勋拍了下他手臂，微笑道：“别紧张。”
　　李许家道：“有什么好紧张的。”
　　金尚勋一边随口道“是吗”，一边左手持枪，端起来，极快地开了一枪。
　　“……”一片安静。
　　金尚勋放下枪，道：“屏幕坏了，没有显示。我让服务生来看看。”
　　李许家怀疑道：“你是不是脱靶了？”
　　金尚勋道：“怎么可能。太远了，看不太清，毕竟十八米呢。”
　　金尚勋又道想去玩攀岩，正好李许家也不想在这当电灯泡，点头同意了。率先迈出一步，就听见后面金尚勋用韩语说了什么。李许家一回头，看见那两个人边笑着边黏黏糊糊地走了过来。
　　李许家：“……”
　　果然，张哲秀和崔长敏没有放弃任何一个秀恩爱的机会，攀岩的时候时不时还要拉下手，两个人一对视，四周的气氛似乎都变成了粉红色。
　　直到踏上回程，李许家才稍稍松了口气。
　　电竞圈CP粉很多，大家平时玩的时候也一起调侃说死基佬，他以前甚至还看到过举着“暗狗”灯牌的粉丝。他第一次见到身边的同性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与他们接触。
　　他在地铁上胡思乱想，突然又想起，韩国好像去年通过了同性恋婚姻法，那他们是不是已经……
　　金尚勋道：“小家？你冷吗？我看你抖了一下。”
　　李许家摇了摇头，忍不住道：“他们是……情侣？”
　　金尚勋道：“不是。”
　　“哦……”原来是他想多了。
　　“他们结婚了。”
　　李许家：“？！”
　　金尚勋有些意外道：“你不知道吗？韩国同性……”
　　李许家打断道：“知道。”
　　金尚勋继续道：“去年季中赛回来他们就结婚了，只是没有公开而已。
　　“他们因为在一个队互相熟悉，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李许家脑海中先浮现出龙王和老沙，又浮现出老王和常总，打了个颤，道：“……真可怕。”
　　金尚勋道：“你真的觉得可怕吗？这就跟男生和女生在一起是一样的，只是两个人性别相同而已。”
　　李许家忍不住道：“兄弟变成情侣了，是个人都会觉得可怕吧。如果是我，我会控制自己，绝对不会向兄弟下手。”
　　李许家觉得话题已经往奇怪的地方发展了。
　　金尚勋移开视线，道：“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你就知道，喜欢这件事是没办法控制的。”
　　李许家嗅出了八卦的气息，道：“你有？”
　　金尚勋点了点头，道：“很奇怪吗？”
　　李许家没说话，大脑飞速运转。
　　队友、喜欢、无法控制、在暗恋状态。
　　李许家两手握在一起，不由自主地抵住自己下唇。他好像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金、尚、勋、暗、恋、李、青、青！
　　直到他们回家，李许家还处于这种兴奋状态，就像初中发现莫一山暗恋王依依还背着他给王依依写情书，他知道之后嘲笑了莫一山好几天，然后帮他当参谋。他退学的时候这俩人甚至还在一起，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他想起比赛的时候金尚勋经常支援上路，平时也很温柔地叫李青青“青青”，李青青第一天来基地，也是金尚勋帮她把箱子抬上三楼。这样一想的话，简直全都是金尚勋暗恋李青青的证据啊！
　　他自认体贴地没说破，免得金尚勋害羞。
　　除夕之夜，金尚勋家里来了很多亲戚。也有很多小孩子，满房子乱跑。吃饭的时候大家和乐融融，气氛很融洽，但李许家还有一丝微妙地不适应感。
　　他站在金尚勋卧室的阳台上看下面小孩子放烟花，金尚勋走过来，递给他一个白色的纸袋，笑道：“‘红包’。”
　　李许家道：“……帮我谢谢阿姨，我就不要了。”
　　金尚勋道：“不是她给的，我爸给的。”
　　“你爸回来了？”
　　金尚勋道：“他刚打电话说学校有事，要月底才能回来，让我帮忙包一个红包给你。但是我们的红包是白色的，你别介意啊。”
　　李许家道：“那你收着修屏幕吧。”
　　金尚勋没勉强，站在他旁边，问道：“想去放烟花吗？”
　　李许家果断拒绝道：“那是小孩子玩的。”
　　金尚勋挑眉道：“放烟花还分年龄？”
　　李许家不答，专心看孩子们跑来跑去，眼神有些怀念。
　　将近零点的时候，周围全都是放烟花的人。本来寂静的夜空被烟花照亮，那光亮一层层地铺展在深蓝色的夜幕上，盛开的时候山林树梢都被照得有了淡淡的光晕。烟花转瞬即逝，夜空只留一弯新月。他仰望着遥远的月亮，眼中映出同样洁白的光点。
　　新年就在这样温柔而静寂的月色中到来了。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