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型意外(ABO)(6)
隔着一段距离的门铃声模糊而沉闷,却宛如一道凭空乍起的惊雷,搅乱了满屋暧昧的氛围。
身上的压力陡然减轻,纪豫然靠在墙上呆了两秒才让迟钝的大脑恢复运作。眼前的Alpha已经及时退到了安全距离之外,屋里十分安静,尴尬和窘迫在此时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纪豫然觉得自己已经从耳朵尖红到了脖子根,思绪混乱让他一时间找不到任何能说的话,只想下意识地逃离现场:“我去开门。”
谢楚上前一步拦住了他,手非常有分寸地在他肩膀上一触即离:“响的是隔壁的门铃。”
纪豫然不知所措地停在原地。
屋里的信息素味道还未散去,像是酒瓶和茶壶被同时打翻在地,两股截然不同的味道在空气中相互交缠融合,随时有沸腾起来的可能。
谢楚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平静的声调中夹杂着一丝不稳:“你带手环了吗?”
“带了,”纪豫然下意识回答,举起手臂之后才想起洗完澡换了衣服之后已经把手环收起来了,“抱歉……我忘了。”
他的性别目前还是不能公开的秘密,在片场的时候为了不露出手环都是穿长袖,平时自己都看不到,回房间换了衣服之后更是没发现不对。
正打算回浴室把手环带好,纪豫然突然想到什么,回头问了一句:“那你的手环呢?”空气中分明也弥漫着Alpha信息素的气味。
谢楚抬起手腕晃了晃,黑色手环好好地戴在上面。
熟悉的logo在眼前闪过,纪豫然下意识问道:“这个也是定制的?”
谢楚点点头,随即看了他一眼,突然捂住手腕有点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我只有一个了。”
纪豫然为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愣了一愣,随即哭笑不得,他没表现出一丁点想要的意思吧?隔离功能这么差的手环有什么好觊觎的!这梗还能不能过去了?
这话无形中缓和了一点尴尬的气氛,几秒的沉默后,谢楚仿佛才意识到这话说的不太礼貌,歉意地笑了笑,道:“戏对完了,我先回去了,早点休息。”
纪豫然最巴不得听到这句话,上前送对方出了门。门合上的一瞬间,他腿软地靠在门上,在满室令人脸红心跳的信息素中崩溃地捂住了脸。
谢楚离开了危险的发源地,走出去几步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没带打火机出来,只能叼在嘴里干吸两口。
他有点烦躁地咬了咬烟嘴,漫不经心地想着,他最近抽烟的次数是不是太频繁了?明明没什么烟瘾……
还是说,对信息素变敏感了?从前也不是没闻到过Omega信息素,但从没有出现过戴着手环还会信息素溢出的情况。
刚刚差一点就……还好及时清醒。
那股清淡的红茶香气似乎还萦绕在鼻端,勾得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画面。
Omega白`皙的侧颈,被按在墙上挣扎时露出的锁骨线条……
打住。
谢楚狠吸一口烟,停止了危险的想象。
他最近得加大抑制剂剂量了。
第二天没有给他们尴尬避让的时间,早晨一到片场,张导就开始张罗着布置现场验收成果,好在昨晚的对戏没有因为后来的插曲而失效,两人配合默契,拍了两条之后顺利通过。
张导挺满意,午休的时候把几个主要演员叫过去讲了讲私下对戏培养演员感情的重要性,还临时决定以后在片场多组织几次剧本讨论会。
一天的对手戏拍下来,两人之间无形的尴尬逐渐在不间断的合作中消弭。纪豫然仔细想了想,反正更尴尬的事情早就做过了,也就不在乎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冲动了,毕竟最后什么也没发生不是吗。
谢楚对他的态度倒是一如既往没有改变,看起来浑不在意,反倒像是他自己想多了。
只是接下来一段时间,两人每次对戏,都不约而同地带上了助理,之前的不受控情况再也没有发生过。几个星期的戏拍下来,抛开最早的尴尬经历,两人慢慢熟悉了不少,算是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了,偶尔在微信上聊几句,互相开开玩笑。纪豫然也是头一次认识到谢楚此人高冷而不失谦和酷帅而不失稳重的外表下沉迷发卖萌表情包的内在——第一次的“小熊跪地磕头”根本不是手滑,而是本性暴露。
这天午休时间,纪豫然在休息室里边吃盒饭边研究剧本,标出几场戏打算找时间和张导交流一下拍摄细节,这时手机“嗡”一声,进来一条微信消息。
纪豫然点开一看,是谢楚发来的:张导找我们讨论剧本,来导演休息室,空调坏了,记得带个风扇。
后面紧跟着又发了一张表情包:雪宝哭泣.jpg.
纪豫然笑了,来得还真巧。小徐还在吃饭,他招呼了一声,让她在休息室留着,自己一个人去了。
导演休息室里果然热的像个蒸笼,张导坐在那儿神清气爽地像个没事人,反倒是他和谢楚两个大男人一人一个手持小风扇对着吹,简直不像话,张导笑了半天,好心决定讲完了几场戏的顺序就放他们走。
说是这么说,但一抠起细节来还是讲得停不下来。纪豫然吹着点风勉强还能忍忍,谢楚却好像格外怕热,十分钟过去额前的刘海已经基本上湿透了,他皱着眉解开胸前两粒纽扣透透气,胸口线条起伏分明,汗水携带着信息素蒸发在空气中,纪豫然逐渐坐立不安起来。
张导还未来得及察觉,谢楚先行站起身,表示要去上个厕所。
谢楚的离开让纪豫然减轻了不少压力,但依旧丝毫不敢放松,毕竟眼前可还坐着一个Alpha没走呢。
仿佛是听到了他内心的声音,门外突然进来一个工作人员通知张导场地布置出了点问题,需要她亲自去看看。张导急匆匆站起身出门,临走前道:“小纪你先回去吧,碰到小谢也让他不用来了,戏的事改天再说。”
纪豫然如蒙大赦地应了,起身正打算回去,余光却瞥见沙发角落里落了一只手机,看款式像是谢楚的。
他捡起来打算顺手送回去,刚走出去没两步手机突然响了,铃声极其的耳熟,是那首叫《四月》的歌。
来电显示是一个“邵”字,后面还附加着一个小太阳的emoji表情,备注得看起来颇有点可爱。
第10章
纪豫然不敢随便接别人的电话,忙拿着手机快步走出休息室,没几秒来电自动挂了,他正犹豫着是去厕所找人还是直接交给谢楚的助理,一抬头却看见谢楚本人迎面走了过来。
对方走近到一步之内的时候纪豫然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盖过了原本就不浓的信息素味道。没了在休息室里的心神不宁,他轻松地笑了笑,道:“张导有事走了,戏改时间说——你手机落在那儿了,喏,给你。”
谢楚接过手机道了声谢。纪豫然想想提醒了一下:“刚才有人打电话过来,我没接,你看看吧,可能有什么事。”
谢楚翻了翻通话记录,看到未接来电的时候挑挑眉笑了一下,直接打了回去,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喂,怎么突然打电话来?”
纪豫然不好意思当着别人面听私人电话,冲谢楚点了个头就转身往自己休息室走去,走了没几步顺着风隐隐听见谢楚语调轻快地继续说了几句话:“还好……说不上累……你想什么时候来都行……”
这是要来探班?听这毫不见外的语气,应该是个很亲近的朋友了,纪豫然暗暗羡慕,自己除了同公司的师兄弟和大学时的同窗之外就没什么朋友了,能来探班的更是一个也没有,听着身后谢楚时不时传来的几声平日少有的笑声,心下莫名有些难言的郁闷。
最近的天气实在太热了,弄得人心都浮躁了。
今天晚上有两场夜戏,还是有不少群众演员的群戏,协调起来难度大,光是准备工作就足足花了几个小时,等到最后完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现场的所有人都疲惫的要命,纪豫然身处人群中央来来回回拍了好几条,疲劳加上困意,他最后几乎是飘着回酒店的。
小徐去外面的便利店给他买了瓶热牛奶回来,纪豫然坐在床边边喝边翻了两下剧本。小徐以为他还不打算睡,忍不住劝道:“早点休息吧然哥,不然明天拍戏没精神。”
纪豫然点了点头,看着剧本上的标注揉了揉额角,道:“明天记得帮我去道具组借把吉他来。”
“哦……然哥你还会弹吉他?”
“不会,”他想想就有点头疼,“学学看吧。”
再过几天有一场戏,大致内容是哥哥劝弟弟收心好好学习,别再追逐不切实际的梦想,弟弟不屑于听他的说教,反过来嘲讽哥哥除了死读书什么也不会,不懂人生乐趣,哥哥没有反驳。结果某天弟弟提早回家,却看见哥哥在自己的房间里弹了一首吉他曲……
这场戏是前不久编剧临时加的,虽然不要求他真的弹一首曲子,但像模像样的动作还是要有的,这对毫无乐器基础的纪豫然来说实在是个不小的挑战,何况能准备的时间实在不多。
“哎——然哥你可以找谢楚教你啊,你俩关系不是挺好的吗,大歌星出手一定包教包会吧?”小徐提议道。
“算了吧”,纪豫然想了想,有点开不了口,能不麻烦别人就尽量少麻烦,“我找几个教程学学吧。”
第二天下午的拍摄地点在市内邻近郊区的一所中学,早上的几场戏拍完以后,剧组就扛着成箱的器材驱车赶往目的地。
这场戏是兄弟俩关系冰释的一个转折点。周役在学校里打了人,周时安以家长的身份去学校处理,到了那被班主任和被打的学生家长围住一通不讲道理的狂轰滥炸,他低声下气地给人赔不是,许诺赔偿,周役则冷着脸红着眼睛在旁边一言不发。直到事情解决两人走出学校,他才低着头生硬地开口解释自己不是故意挑事,是那个不知好歹的先把他的东西踩在地上他才没忍住发火。
周时安看了他一眼:“刚刚为什么不说?”
周役闷声道:“没证据,老师也不信我。”
周时安没出声。
周役扯了扯嘴唇冷笑一声:“你也不信吧?”
周时安叹了口气:“我可没这么说,受了欺负是该还回去,但是别让自己受伤了,知道吗?”他说着,伸手抚了抚弟弟眼角的淤青。
周役别扭的转过头避开他的手,快步走到路边骑上自己的摩托车。周时安则转身往公交站走去。
“喂,上来。”
“哎?你舍得让我坐你的车?”
“废什么话!不坐就算!”
周时安笑着上前,坐上了后座。引擎发出一声轰鸣,载着兄弟俩往家的方向驶去。
……
前面的几场戏拍得很顺利,结束后剧组把布景搬到校门口准备拍最后一场。纪豫然在教学楼里上了个厕所,走到校门外时正好看到场务推着一辆摩托车停到路边。
车身是全黑的,造型既酷炫又拉风,停在那分外惹眼,一群姑娘小伙都拥上去拍照,谢楚站在隔着几步路远的地方,没凑上去看,但眼里也有点掩不住的兴奋。
纪豫然眨眨眼,笑着调侃了一句:“心动了?等不及了?”
谢楚眯起眼睛,没有否认:“我上大学的时候也有一辆,好几年没怎么骑了。”
纪豫然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大学时光,好像除了上课就是写论文,唯一的娱乐是打打手游,交通方式是公交和地铁,和别人的青春比起来真是贫乏的可以。
他叹了口气,这会有点庆幸自己演的不是弟弟,又是搞音乐又是开摩托的他实在是技能短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