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道(130)

　　白泽淡淡反问：“你觉得呢？”

　　“我从前以为你滥发善心，”魇停大言不惭道，“现在觉得你见色起意。”

　　白泽极轻地笑了下：“就凭你么。”

　　如此不以为意的语气，魇停又有种诡异的感觉，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的，蹭蹭几步走到白泽身前正过身：“我怎么了？你在人间见过哪个男女皮相比我好的？”

　　白泽步履未停，魇停也就面对着他步步后退。那双碧绿眼眸盯着魇停脸上，像在细细打量。

　　魇停发觉自己的脸又热起来了，低声嘀咕：“我这样貌也不算辱没你……”

　　白泽看着他淡淡道：“长得太黑。”

　　魇停张嘴愣在原地，白泽错开他往前走，好一会儿都没听见身后的动静，他只好停下来等。

　　风沙渐熄，天地一片荒凉色，在模糊的界限里那道修长身影由远及近，白泽眉心微动，看到魇停走到自己跟前。

　　“现在如何了？”魇停勾唇，得意地扬起下巴。

　　他穿着一袭束腰黑衣，如墨长发随意披散，只鬓边编了两根小辫叠在后脑，露出明艳浓丽的白皙面容。

　　白泽平淡的表情并无变化：“尚可。”

　　魇停怒目圆瞪：“尚可？你眼珠子有什么问题？”

　　“我见过比你好看的。”白泽移开眼。

　　嫉恨是魇停吞噬最多的恶，所以心里滋生出这种情绪时立刻就明白了。他喉结微滚，攥紧拳头扯了个无所谓的笑：“哦，是么？男的女的，是人是妖，现在哪儿呢，我去开开眼。”

　　然后把对方的脸皮撕下来喂狗。

　　白泽深深看他一眼：“很快你就见到了。”

　　魇停还想刨根问底，白泽突然施法飞行，他身姿如虹，魇停只好全力跟上。

　　飞跃沙漠便见炎火之山，翻山以后又是茫茫水面，这水似有吞噬修为之力，魇停汗如雨下，速度越发缓慢，力竭之时突然被一只臂膀拦腰揽住，垂下的四肢只是略接触水面，十指立刻冒出白烟。

　　魇停惊骇万分，被扔上山崖才反应过来，环顾四周浓郁灵气凝成霭霭白雾，自发朝他伤口奔涌，皮肉当即溃烂。

　　魇停诞生以来第一次有了存亡危及之感，因为在踏上这片山头的一瞬间，他体内的修为消失得干干净净，有如凡人。

　　他惊恐万分，深可见骨的手在雾里乱抓：“白泽！”

　　下一刻一道灵流击在眉心，熟悉的气息包裹全身，隔绝了正在侵蚀他肉体的灵雾。

　　雾霭散去，魇停的视野逐渐恢复清明，他跪坐在地，白泽就站在他身旁，眼前是一片连绵不断的巍峨山岳，近有玉树灵芝，远萦霞光彩雾，隐约听得凤鸣虎啸，闻之令人肝胆欲裂。

　　他脸色凄白无比，纵使有白泽的结界护身也呕了一口血。

　　白泽眉心轻皱，见魇停踉跄着直起身：“什么鬼地方……”

　　手背刚擦净嘴角血渍，突然听到一道空灵清脆的声音：“好脏啊。”

　　魇停愣了愣，循声望去，见上方不知何时盘旋一只赤色鸟雀，三道尾羽形容孔雀翎，青得晃眼。

　　这只鸟落到树上，化为一个青衫少女，她赤着一双纤纤玉足，点墨杏眸静静打量魇停。

　　“白泽，你怎么给我带这么脏的东西回来？”

　　少女坐在枝头，指着魇停问白泽。

　　“他不是给你带的……给你带的东西在这里。三青，过来。”

　　魇停看着白泽，他第一次在白泽脸上看到如此温柔和煦的笑容，连目光也是宠溺纵容，从这个少女……不对，应该叫三青出现的的瞬间，他的眼里就再也容不下别的人和物了。

　　原来冰雪消融也不过刹那之间。

　　他就那么呆呆看着，白泽给了三青一个储物袋，那个袋子这一年里魇停频频见过，凡过之地上到奇珍异宝下到新鲜玩意，白泽必定收入其中。

　　三青倒提着袋子抖了抖，地面哗啦啦堆满白泽精挑细选过的新奇宝贝，三青挑挑拣拣，最后只拿出一双鞋，轻车熟路穿在脚上。

　　这鞋眼熟，是济襄城的巧妇织就，镶嵌了翡山的五彩石。

　　……怪不得白泽要去管那一桩闲事。

　　三青穿上了鞋就又把目光转向魇停，好奇地打量：“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白泽将散落一地的东西收捡回储物袋，温声细语道：“他是新生天魔，你没见过也正常。”

　　三青皱了皱鼻子，清丽秀致的脸上有很明显的嫌弃：“他的味道好难闻啊。”

　　“魔物身上都有怨气，昆仑没有魔，所以你没闻到过。”白泽说着，弹指又是一道禁制。

　　气息被隔绝，三青的表情缓和下来：“我见过魔的，但他实在——”

　　话语戛然而止，三青和白泽不约而同偏头看向昆仑深处，一道绛紫虹光飞掠而来。

　　三青当即面露喜色，飞奔上去：“夜泽！”

　　虹光陡然转了个圈，下落时化作一个……美人。

　　魇停一生阅人无数，甚至他自己的外形也是照着见过的各色俊男美女幻化来的，往年也不乏恃美行凶，但见了这个叫夜泽的人，他竟本能有些可惜：

　　若早些见到此人，照其容貌化形，或许杀人都不算作孽，只要一个眼神，就会有无数人心甘情愿为这张脸献出性命。

　　这位雌雄难辨的美人一袭墨紫劲衫，怀抱三青施施然落地，凤眸半敛眉目含情，唇角似笑非笑，一颦一笑占尽人间风流。

　　“天天吃，重死我了，快下去。”美人笑得没心没肺，嗓音倒是定了性别为男。

　　三青吱哇乱叫，对美人拳打脚踢，直到美人凭空抓出一串白狐尾，三青才悻悻作罢。

　　“白泽，你看他！居然那么说我！”三青一边薅狐狸尾巴一边控诉。

　　白泽无奈摇头，看着一旁笑嘻嘻的夜泽，细细打量几眼，目露异色：“又飞升了。”

　　“还是你眼尖。”夜泽朝他眨眨眼，“飞升仙尊的雷劫实在霸道，我原以为熬不过的，没想到东宸神尊路过，帮了一把。”

　　白泽道：“他没让你去天界听封？”

　　夜泽摇头：“神尊说他有个徒弟不日就要下界历练，让我在人界多留个几千年带带他的傻徒弟，等结束历练，再与他一同回天。”

　　一旁的三青敏锐抬头：“去了天界还能回来吗？”

　　夜泽摊手：“不知道。”

　　“那别去了。”三青撇嘴，嘟囔道“天界有什么好的。”

　　“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夜泽笑着说完，随即轻轻抿了抿唇：“不过神尊让我先禀告昆仑，若是昆仑留我，此事也就罢了。所以我来问问你俩的意思。”

　　白泽莞尔：“你应当知道，东宸所言是要你禀告主上。”

　　闻言，夜泽扯出一个冷笑：“刚去见他了，话没说完就让我滚。”

　　白泽皱眉：“不得放肆。”

　　夜泽摆手：“罢了，还早的事先不说了。”

　　他一转身，目光落到魇停身上：“你唤我回昆仑，让我杀的就是这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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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友情提示，不要嗑这一趴里出现的人物CP，因为都是些弯恋直直恋弯内敛恋不开窍的，我会嘎嘎乱杀（认真）。

　　还有一章结束回忆杀。

 

第105章 平生故人，去我万里6

　　魇停默默旁听半晌，身上突然汇聚三道目光，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让他抖了一下。

　　三青抱着九根狐尾恍然大悟：“哦，我记起来了，天魔很难除的，要洪荒神器才能杀死。夜泽，你的地漾剑呢？快拿出来。”

　　夜泽点点头，抬手自虚空中抽出一把通体漆黑的长剑。

　　那把剑现世的一瞬间，无形气波席卷山林，禽鸣兽吼之声荡然无存，天地间静得可怕。

　　剑上的气息与此地本源相通，杀伐之气更胜百倍。魇停的皮囊被压迫得出现裂痕，他突然有种死到临头的恐惧，几乎是手脚并用仓皇爬到了白泽身后，紧紧抓住了他的衣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