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离航线(11)

　　谢予安不耐烦地掸开了袖口上的一道褶皱，还十分礼貌地提醒道：“劳驾。”

　　十分钟之后，夜色之中的酒吧里面走出来一道利落的身影，提着长条形安全箱，飞快地隐入了夜色之中。

　　庞托是典型的现代化科技城市，高楼林立，虽然现在大多都没什么人影。

　　谢予安抬起头，在夜色之中寻找着庞托最高建筑——庞托试验大厦。

　　街道两边都是废弃的建筑和它们的未来形态——成吨的建筑垃圾，因为无人居住所以也没接通能源，黑漆漆的窗口像是睁着一对对方块形状眼睛的巨兽。

　　还是要感谢奥森，好歹这里的街道还能看得出来原来的走向，不然这个人工劳动力昂贵的时代，这样一座活物不超过四位数的城市可请不起环卫工人。

　　拐进一条幽深寂静的小巷子，谢予安挺拔的身形一晃，险些一头栽倒了地上。

　　他伸手在墙壁上一撑，好歹稳住了身体。

　　时间不多了，谢予安想。

　　谢予安顾忌着他的白衬衫不想蹭一身灰，于是就拿安全箱撑着墙壁，深深地呼出一口带着血腥味儿的热气。

　　“乖儿子。”谢予安忍着头痛欲裂，艰难地打开精神系谱，呼唤道：“出来给爸爸看一眼。”

　　“花花？”

　　精神系谱毫无波动，空空如也。

　　谢予安：“？”

　　他的不孝子跑哪儿去了？

 

第7章 乌洛波洛斯之蛇

　　庞托城内的交通线基本上属于瘫痪状态，仅有的一条贯通南北的路线现在尚且保持通畅，但是在谢予安眼里也就是一条乡村公路。

　　迎着月光，庞托看起来也温柔了不少。

　　谢予安半跪在楼顶，打开安全箱，有条不紊地取出狙击步枪和弹夹，再一一装上配件。

　　两年前谢予安到庞托执行一次任务，顺便收服了奥森.普里奥那条地头蛇，所以奥森丝毫不敢懈怠，给谢予安配备的都是军需价格的超精度特种作战装备。

　　谢予安找好了角度，利落半伏身，架起两脚架，打开光学瞄准镜的同时打开精神系谱，以自己为中心铺开一层精神探测网。

　　精神系谱缓缓展开，覆盖到了城市边沿的时候，谢予安忍不住拧眉，瞬间脸都白了一半。

　　虽说能力开发等级高的人，尤其是向导的精神力水平能够达到的上限至今都还不能确定，但是即使是谢予安，这样大范围地进行精神探测对于人体还是消耗过于巨大了，就算是极限状态下能够保持的时间也只能按照分钟计算。

　　谢予安瓷白的侧脸贴着修长且线条完美的枪身，半张脸上都是冷汗，微湿的短发贴着侧脸，竟然叫人觉得有种惊心动魄的杀戮之感。

　　枪身附件的托腮板自行微调着结构和角度，目之所以是清晰的远景。

　　不过，不会太久。谢予安心想。

　　两分钟后，鬼影都没有半个的村级公路上哗然出现了一队车队，五六量貌不惊人的轿车缓慢地滑上车道，车灯在昏暗的道路上打出来一片耀眼的光芒。

　　来了——谢予安眯起眼，汗珠沿着额角一颗一颗地滑落。

　　为首的一辆吉普车中。

　　早先被谢予安打成了一只人形血袋的斯芬克斯.维奇满身都是绷带，正阴沉着一张脸，对通讯器那边冷冷道：“鬼知道是什么原因！”

　　“总之，我们现在必须立马离开庞托！！”

　　“听着卡列扬……”那边好像是说了一句什么话，斯芬克斯.维奇顿时冷冷道：“谢予安不会轻易放过我们，你知道他是个狠角色，如果我落到了他手上，我可不会保守你们的秘密！”

　　“见鬼去吧！！”斯芬克斯猛地把通讯器扯下来往旁边一掷。

　　“老大，我们马上就要出庞托了。”开车的司机回过头来，紧张地问道：“接下来我们去哪儿？出了庞托城，那可就是联盟正儿八经的地盘了，我们……”

　　“出了城再说。”

　　斯芬克斯.维奇咬咬牙，十指捏得咯吱作响，活动了一下好不容易修复好的肩背骨骼，道：“怕什么？真要落到了谢予安手上，有人比我们慌……”

　　话音未落，只听见“砰”的一声沉闷的轻响，随后车剧烈一震！

　　“怎么回事？！”车里的人都被突如其来的推力一震，斯芬克斯.维奇顿时大喊道：“妈的又出什么事了？！”

　　“我、我也不知道！好像是车胎爆了！啊——”

　　高速行驶中的车辆根本就来不及减速，狠狠地朝着一侧倾斜过去，然后招呼也不打一个的，“哐”地一下侧翻了，顿时乱七八糟的车窗碎片四溅开来！

　　“老大？！”

　　后面跟着的一辆车根本没反应过来，再踩刹车的时候已经彻底来不及了，一时间轮胎和地面剧烈莫测的尖锐声音此起彼伏，最后一股脑地在撞在了第一辆吉普车上，活像是一碗煮糊了的汤圆。

　　中间两辆车的油箱在剧烈的撞击中破裂起火，然后招呼也不打一个地烧了起来。

　　烟雾和燃油味一起冲上天。

　　斯芬克斯.维奇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车窗里钻了出来，朝着远处飞奔而去，喊道：“下车！都给我下车！”

　　“都他妈给我下车！！”

　　“快下车！油箱爆了，这车马上炸了！”

　　“哄——”地一声巨响，汽车掀开的金属碎片和火光一起冲上了天，在黑夜里溅起来一堆辉映的光芒，直直地炸上了云霄。

　　硝烟和粉尘扑朔朔地落下来。

　　“老大？！”一个年轻人从一块建筑废材后面冒出头：“我们——”

　　第二道声音犹如钢针穿透空气一样响起来。

　　话音戛然而止。

　　那个人甚至还保持着刚才半张着嘴说话姿势，但是整个上半颗头已经被整整齐齐轰开了，血雾宛如被一把捏爆的西红柿一样炸开。

　　短暂沉寂之后，“哐！”地一声倒了下去。

　　“有狙击手！小心——”

　　所有人就地闪身寻找掩体，一瞬间呼吸凝滞，心凉刺骨。

　　过了半分钟——

　　“等等！没再开枪！对方只有一个人……”忽然有人咬牙道：“只有一个人！想活命，就杀了他。”

　　“就算是狙击手，也只有一个人。”

　　大楼另一侧，金属滑索次啦一响，一道身影宛如暗夜潜行的猫科动物悄然落了地。

　　显然对方能够考虑到的事，谢予安也能。

　　狙击手在没有侦察兵辅助的前提下，开完第一枪之后基本就已经废了一半，但凡能有开第二枪的机会，除了“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这一句话谢予安完全不想做其他评判。

　　谢予安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心里大胆放飞自我地骂娘，连文森那个傻叉的葬礼上特别行动处的悼词要让哪个冤大头来写、他应该送什么花都已经想好了。

　　“咔嚓——”一声轻响。

　　谢予安犹如受了惊的猛兽一样利落就地一滚，飞快地窜到一块掩体之后，身后子弹擦着地面爆出来一串火花紧随其后。

　　“在那儿！”

　　“他下来了！”

　　“那边——”

　　顷刻之间子弹跟不要钱似的铺了过来，集火持续了足足三十多秒，谢予安面前的一辆废车瞬间被打成了筛子，硝烟味直冲鼻腔。

　　谢予安垂着眼，不动声色地打开精神屏障，瞬息之间已经退到一块巨型水泥板之后。

　　“嘶……”再次打开精神系谱的一瞬间，谢予安宛如被超强声波穿过大脑，竟然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人呢？！”

　　“刚才明明还在呢！妈的……”

　　“上哪儿去了！？”

　　这可不是个好预兆，谢予安忍着剧烈的头疼从掩体里探身，精神网锁定目标，毫不犹豫扣下扳机，他手里只有一把制式特种冲锋，一梭子扫出去精准打爆了两个人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