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向）Gray(194)

　　林辞的后背猛地撞上椅背，又向前弹起。但还好，他已经扣好了安全带。

　　火红的机甲在云层中穿行。

　　渐渐适应了机甲速度的林辞，再次被呕吐和眩晕感包围。他手抱工具盒，却实在不想吐到这里面，这东西一看就是女人常用的。而且塑料盒不是一体式的，其实也起不到什么接盛脏物的作用。

　　于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林辞只好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同莉莉闲聊：“基地现在已经可以提前预测到入侵者的出现位置了？”

　　“是的。”莉莉轻压操纵杆，减速转弯：“是大概三个月前，时空物理学那边的专家发现的。”

　　“怎么？”林辞这个时候其实已经分不太清自己在问什么了，他只是顺着莉莉的话往下说而已。

　　“你知道超弦理论吧？”

　　林辞点头。

　　莉莉半天没听到男人的答复，回头看了眼那个半蜷在座椅上的家伙，嫌弃地撇了撇嘴：一个大男人，比她还娇弱。

　　结束转弯，女人重新将操纵杆拉至最大，她没有减速，但飞快地在操作屏上多输入了一串指令代码，一串让机甲运行能够再平稳一些的代码：“虫洞，你也知道吧？”

　　林辞仍旧没有出声，虚弱地点了点头。

　　知道后座的向导没有力气回应，莉莉便只是自顾自地讲了下去：“根据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人类相继发现了黑洞和白洞。只有虫洞，一直只存在于我们的理论研究中。”

　　“时空是可以扭曲的，两个极限扭曲的时空点破碎连接，形成通道，这就是虫洞。虫洞是跨越时空的多维通道。虫洞有极大的可能是存在于黑洞内部的。”

　　“时空的极致扭曲需要超强引力，而超强引力则需要超大质量。黑洞就是因为质量过大，引力过强，从而撕裂了时空。强引力会带来强潮汐力，人类已知的任何生命和事物靠近后，都会被这种巨大的力撕碎。包括光。”莉莉说着，顿了顿，补充道：“那些入侵地球的外星生命体是例外。我们始终不知道那些东西到底是怎么进行时空穿越的，它们就像是专门前来对付我们的克星……”

　　“言归正传。”莉莉知道林辞还在难受，但任务永远是第一位的，她不会降速。

　　就算是老同学之间的互帮互助吧！

　　莉莉继续说着那些可有可无的内容，希望被分散了注意力的向导能稍微舒服一些：“能够撕裂时空再连接成道的虫洞，其质量和引力只会比黑洞更强，它极有可能藏身在黑洞之中。我们始终没有发现它的影子，是因为我们无法得到足够多的负能量。负能量可以让时空获得负曲率，从而抵消时空能量所拥有的曲率。这可以保证人类安全进入黑洞。”

　　“当然，如果我们能够获得足够多的负能量，不只是黑洞，如果虫洞真的存在，那么我们同时也就掌握了时空旅行的能力。”

　　“曾有人提出过，以Randall-Sundrum模型为基础，人类可以通过建立一种特殊机制，来获取足够多的负能量。该机制运行有两个条件：一是带电静质量为零的费米子必须存在，也就是说超弦理论必须成立，二是五维时空必须存在，即高维度时空必须存在。”

　　“在广义相对论中，时间和空间是光滑弯曲的，但在量子力学中，空间在微观上却是剧烈涨落的。爱因斯坦耗尽了后半生，想要寻找到一个调节二者的统一理论——超弦理论，却还是以失败告终。后来，Gabriele Veneziano提出了涵盖了超弦理论的弦理论。在弦理论中，组成物质的最小单位就是弦，弦的平均长度则被称为普朗克长度。任何小于普朗克长度的空间，其内部所发生的事情都不会影响到弦。而量子力学和广义相对论的冲突，就是在单位弦之下才会发生的事情。这使得超弦理论得以成立。”

　　“其后，弦理论又提出了可以兼容广义相对论和量子力学的26维宇宙的论点。使机制的第二个条件也得到了满足。”

　　“也就是说，时空穿越是可能的。只要能够获得足够多的负能量。”莉莉看了一眼操作屏上的时间，AM7:28。

　　只要再过两分钟，他们就能够抵达战场。

　　“那些入侵者们是通过特殊虫洞来到地球的。”

　　“费米子带电，虫洞传送点所在的地方会有高能电磁波存在，生成特殊磁场。”

　　“磁场，大气和带电粒子的轰击，会产生极光。”林辞的声音忽然响起。

　　莉莉愣了下，男人竟然真的有在听自己的讲解。

　　“对。所以，他们用预测极光的方法，预测了入侵者的传送地点。”莉莉接道。

　　“入侵者……都是Black吗？”

　　“不，”莉莉回答：“大多只有Z97的母体和子体。”

　　Z97是人类为那种新出现的宇宙生物定下的命名编号。

　　而Black，是那个曾经出现在所有人脑中的奇怪声音的自称。它们说要取回属于它们的东西，它们自称Black。

　　“你见过Black吗？”林辞问莉莉。

　　莉莉放在操作屏上的手紧了紧，没有回答林辞。

　　女人说“大多数”入侵者是Z97，也就是说，还是有Black会通过虫洞传送至地球。

　　Black……Gray？格雷说，当年曙光计划中的研究人员叫他“Gray”，灰。

　　这两者之间会有关联吗？

　　Black与失踪的哨兵之间，会有关联吗？

　　林辞强忍着晕机所带来的生理不适，继续同莉莉交谈：“基地有谣言说Black就是哨兵。半年前，那个崩裂的光球‘碎片’，就是飞向各地的Black。他们在到达各个基地后的几分钟内，杀死了共117个高级向导。然后，又在同一时刻消失不见。他们是通过虫洞离开了吗？他们，那些哨兵，是真的在针对向导吗？”

　　AM7:30。

　　“做好准备，我们已经进入战斗区。”驾驶座上的女人操作着火红地机甲在空中急停。

　　“尼克！”

　　“知道了！”

　　壮硕的A级哨兵随手取过一把造型夸张的喇叭形播放器，从副驾驶起身，经过林辞，走向驾驶舱后方打开的舱门。

　　高空烈风吹起了哨兵半长的头发，也暂时吹走了林辞的恶心眩晕。

　　轰！轰！

　　两道高能激光束从机甲双手的炮筒中发出。

　　“小心！”

　　哨兵在莉莉的叮嘱和炮弹的轰鸣声中跳出舱门，一跃而下。

　　破败的卢浮宫和倒塌的凯旋门，自门外的世界一闪而过。

　　远远地，林辞还看到了埃菲尔铁塔满是锈迹的巨大基座。

　　咚！

　　舱门关闭。

　　就在那古老的残破基座之上，战斗正呈现出白热化的状态。

　　两只扭动着怪异触手的Z97母体攀附在铁塔基座上，同五六个哨兵激烈交战。

　　另还有更多的机甲，正在空无一物的空中左右飞行，时不时地发射出激光弹或一些白色粉末状的弹药。

　　吱——

　　熟悉的刺耳噪音从机甲内部响起。是林辞曾在TP基地前往塔岛救援的舰艇上听到过的那个。

　　“S-2091已到达指定战斗区域。现已开启区域性声波武器，派出哨兵支援主战方。”

　　“收到。S-2091本次任务，清除Z97子体，拦截……”

　　“热感成像仪：启动。范围……”

　　恼人的噪音中，机甲控制系统冰冷的电子音随驾驶员的动作，对自身的仪器、程序的情况，一一进行播报，逐渐盖过了从向导耳机中传出的各项指令。

　　战斗中的机甲只会比之前更加颠簸摇晃。

　　林辞抬头，将自己的身体与座椅贴紧。视线便被机甲正前方的显示屏所占据。

　　荧光色的热感成像画面包揽了显示屏的大半领地：数十个浅黄色的能量个体清晰地呈现在画面中，与代表机甲的鲜红色块对峙交战。

　　而显示器上剩余的部分则是普通监测器的成像图和机甲数据即时信息表。

　　一个快速移动的小点从两个画面中闪过，向铁塔基座飞奔而去。是哨兵尼克，他背上背着的喇叭形播放器应该正播放着与机甲内部相同频率的特殊噪声，这为他驱散了那些看不见的怪物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