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兽总想睡仙君(2)
“后院马房边有间小屋,虽然小又乱,好歹也有张床,今晚暂且给他安置在那吧。”刘管家摇摇头,叹息道:“现在来不及了,只希望他能熬过这一晚,明早我找人给他抓点药吧。”
清商眼圈泛红,点点头,“公子那...”
“春芒说得对,公子那风流的性子,虽然乞儿是头一回,但如今,怕是已经忘了。”刘管家安抚的拍了拍清商的胳膊,“如果他能熬过来,我给他在府里安排一份工,也好过做乞儿。”
“恩,谢谢刘管家。”
乞儿在清商离开后,倚着墙沉沉睡了去,连有人进屋也没惊醒。
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被人扛在肩上,然后走了很久,被放置在一张床上,虽然这床硬邦邦的,一点也不软。
额头上被人放了一方手帕,凉凉的很舒服。
屋里暖暖的,小乞儿发晕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是无意识的揪住了被子,朝着角落缩去。尽管被子有些发霉的味道,但毕竟可以御寒,他已是知足。
黑暗中,小乞儿逐渐呼吸绵长,沉沉睡去。
翌日天色初亮,清商急匆匆来到后院,敲门见无人应声,心下有点担忧,最终直接推门而入。
清商快步走至乞儿床边,那乞儿抱着被子盖过头,清商微微扯开被子一角,见乞儿仍在呼吸,这才松下口气。
清商拿过被乞儿蹭到一边的手帕,在水盆里清洗一番,再小心的给他敷回在额头上。不多时有仆人拿了药给她,清商道了谢后拆开药包,准备把这药煎了去。
乞儿醒来后见屋内无人,正坐在床上发呆时,清商抱着纸包推门而入。
“你醒了,饿了吧?”清商打开油纸包,那里面是几块碎掉的糕点,品相虽然不好,可也能看出做的精细。
“这是前些时候公子赏的,我一直没舍得吃,如今你病着,你吃好了!”清商咬咬牙把糕点端在乞儿面前,尽管在努力把视线转走,却总是不自觉的瞄那糕点。
乞儿看了看清商的脸色,犹豫的伸出手,半晌后只拿了两块,一手把剩下的推到清商面前。
清商一愣,随后咧嘴笑了起来,“你是说我们一人一半?”
乞儿歪着头,似是不解的眨眨眼。
“好,依你的,咱们一人一半。”
乞儿见清商开始小口吃,自己这才慢斯条理的把糕点塞到嘴里,一点点咀嚼。虽然有些冷硬,却依旧不掩本来的香甜。
清商咬着纸包里的糕点,心里十分满足,“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乞儿斯文的咽下最后一口,用手擦掉嘴角的碎屑,小声回道:“浮安,沈浮安。”
清商看他回的认真,眼里却是一片木然,联想到从最初开始,他就没多说过话,本以为他只是羞赧,如今看却是没那么简单。
清商心头一跳,猛然闪现过一个令她心焦的想法——这乞儿神志有损!
“你,不愿意和我多说话吗?”清商依旧不愿相信,于是扶住了他,言语温柔的问道,只望他能多说几句,打消自己的疑虑。
浮安却是睁大了眼看他,不言不语,似是不明白他在讲什么。
“怎么会这样...”清商喃喃自语着,看向浮安的脸上写满了怜悯,“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清商握着浮安的手臂,心头不忍。在如今的世道,边境战乱频发,富者不知穷人饥,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她命好入了将军府,只是想到浮安的遭遇,心里一阵激荡。
“你,怎么了?”沈浮安被她抓的有点疼,稍微皱起秀气的眉,看清商一脸痛色似懂非懂。
清商以袖擦面,见抓疼了沈浮安也有点不好意思,缩回自己的手藏在袖子里,叹息着说道:“说了你也听不懂,如果这样能让你无忧无虑,倒也挺好。”
清商笑了笑,像是说给沈浮安,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外面的世道不好活,我弟弟如果活下来也是你这个年纪。”
“弟弟?”
“对,村里闹饥荒,先啃树皮,后来直接......直接吃人。村里的老人,小孩,没有反抗能力。那时候家里只有我和弟弟了,我拼死反抗,弟弟还是被打死了。他们就打我,就在我被打得奄奄一息时,是公子路过,救了我。”
清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为了安身我拼命求他,但是想得到只有付出代价,我挣扎了很久,晚上去敲了他的门。但是他没动我,只是说要爱惜自己。”
“后来我留在了府里,所有人都说公子风流多情,十足的浪荡子。”
沈浮安一双黑亮的眸子同清商对视,清商见他呆呆的不由噗嗤一笑,“我居然对着你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没听懂?”
沈浮安下意识点头,清商默然,“果然如此。”
“你既然来了这,就且安心待着,也不用想太多,只要活着就好。”
刘管家为沈浮安安排的活并不麻烦,恰逢上一个马倌年纪大了,顺理成章的,沈浮安只要每日喂马拾草就可以。
虽然他本意是考虑到沈浮安自身情况,为他寻个稳妥,也算是一件善事。却是忘了这样更易促使沈浮安与陆椴相遇,也就是陆府公子。
那日沈浮安一如往日,趁着天蒙蒙亮起床,先去马房看了马,伸手摸了摸马身上的鬃毛,一转身被身后的人吓了一跳,那人无声无息的站在那里看着他。
陆椴白日与人约了城东茶馆,不料天还没亮就没了睡意,想着马厩里的母马即将临产,有些放心不下,一个人披着衣服走过来看看。
本来因着乏倦尚有些烦躁,在看到马厩里那个身影时,陆椴一愣,看背影还是少年身量,虽然瘦弱却挺拔如松。
陆椴看着沈浮安伸手摸着马身上的鬓毛,那手指修长苍白,看着更像书生握笔的手。陆椴微微眯了眼,没来由的,他直想将那冰冷的手握在掌心,好好揉搓一番。
待沈浮安回头,就是被这无声无息的陆椴吓了一跳,他虽然脑子慢,但也记得是这人将他从外面带回来的,给他住的地方、吃的东西。
陆椴眼神灼灼,盯的沈浮安很不自在,闷声低着头行了一礼道:“公子。”
“你是...那日的乞儿?”陆椴将沈浮安一双眼记得清楚,当下想起这是他那日在城口见到的乞儿,如今收拾干净的确别有一番滋味。
容颜如玉,身材修长。虽未长成,但是更有一股隐含的吸引。
陆椴眸色渐深,心里痒痒的,一个没忍住握住了沈浮安的手,他盯了许久的一只手。那触感果然如他所想,十分冰冷,摩挲起来指尖还有些茧子。
沈浮安一惊,想抽出自己的手,却发现自己力气不如这人。于是稍一侧身,弯起手肘使劲击向陆椴,不料这个动作却把自己送入了陆椴怀里。
陆椴禁锢住沈浮安的双手,把人圈在自己怀里,下巴抵在沈浮安肩上,轻轻一笑,低声道:“还挺凶的,这么急着投怀送抱?”
沈浮安刚刚的动作全是无意间完成,此时陆椴的话他有些不大明白,侧着头看向陆椴,有点着急,小声道:“手疼。”
第3章 第 3 章
陆椴稍微松开力度,两人微微拉开距离,“你叫什么?为什么之前没来见我?”
沈浮安面对着陆椴,觉得这人长得实在好看,听他问自己,认真的回答道:“沈浮安。”
“你还没回答,为什么没来见我。”
“见你?”沈浮安晃晃脑袋,直愣愣的看他。
陆椴一窒,这沈浮安眼睛固然好看,却是呆呆傻傻的,像是脑子不好。
“你可知自己的年纪?”
沈浮安摇头,“不记得了。”
陆椴轻拍沈浮安的脑袋,自言自语着可惜,而后揽着沈浮安道:“你以后就跟着我,不用在这喂马了。”
这话沈浮安听懂了,点头应了一声。陆椴看他听话的样子颇为满意,“回头给你置办两套好点的衣服,现在穿的真丑,”说罢上下打量着沈浮安,神情不可一世,出口的话却是凉薄伤人:“要不是你长得好看,才不留你。”
沈浮安垂着脑袋,捏着袖子一声不吭。
不多时陆椴牵了马,一手拉起沈浮安,两腿一夹马腹,带着人离开了陆府。
陆椴在沈浮安耳边轻呵一口气,如愿的见沈浮安一抖,“一会你就站在我边上,给我沏茶,什么也不用说,跟着我就行。听得懂吗?”
“跟在你身边,不说话?”
沈浮安应了一声,迎着凌冽的风,极速飞驰的马让他有些不适应,不自觉的抓紧了陆椴。陆椴感觉到怀里人的不安,嘴角咧开一个愉快的弧度。
待到达目的地,陆椴熟悉的翻身下马,“下来。”
身下的马有些不耐的动了动,沈浮安看了看地面,见陆椴没有管他的意思,深吸一口气,学着陆椴的动作一跃而下。
沈浮安不似陆椴身体结实,猛地一跳直接跪倒在地,双手撑在地面,膝盖处火辣辣的疼。陆椴本想逗逗他,然后再把人抱下来,却不料这人直接跳下,不过转瞬之间,沈浮安就带了伤。
陆椴心头一紧,赶忙拉起沈浮安,皱着眉问:“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你,你不是要我下来?”
陆椴一懵,呵笑出声,“明明是个傻子怎么还伶牙俐齿的。”
陆椴检查了一翻沈浮安的伤,确认只是擦伤就不怎么在意,拖着人进了茶楼。
清商找到沈浮安的时候,沈浮安正和陆椴从外面回来。
春芒早早的在门口等着,却不料看到陆椴怀里还带个人,挂着笑的脸瞬间变僵。
陆椴这次不敢再让沈浮安这么跳下去,特意把人抱下来,见春芒表情怪异没忍住一笑,一把扇子一敲,戏谑道:“怎么这么一副样子,不想见本公子?”
春芒一怵,急忙收起自己的小心思,脸上堆起笑迎合着陆椴,只是一双眼不断的瞄沈浮安,看陆椴揽着他样子亲密,手里的帕子不自觉绞的更紧。
“公子,这位是?”春芒问完见陆椴脸色不好,擅长察言观色的她忙加一句:“奴婢看看怎么安排这位小公子。”
“他就是府里的人,你不知道?”
春芒此番倒是真的愣住了,磕磕巴巴的样子十分有趣。
陆椴没再理会春芒,径直入府。
春芒一回头,见不远处的清商面色忧郁,不住的瞧着这边,忽而想起那日的乞儿。本就嫉妒的心猛烈翻滚,暗道必须让这人彻底消失。
人渐渐散去,清商拉住沈浮安胳膊,快步把人拉到角落。
“你怎么回事?怎么会和公子在一起?”
沈浮安拉下清商的手,笑眯眯唤了声“清商姐姐。”
清商被他笑的没了脾气,无奈道:“有时候觉得你不仅不傻,还聪明的很,知道避重就轻。”
沈浮安依旧对着她笑的明朗。
“罢了罢了,你喜欢就行,只是姐姐必须提醒你,公子身边不是那么容易呆住的。那春芒不是好人,你要提防着她。”
沈浮安见清商神色认真,下意识收了笑,认真点点头。
清商看他答应的痛快,稍松了口气,摸着沈浮安的脑袋道:“我虽然不觉得公子是坏人,可你的性子太过单纯,莫要吃了亏。”
沈浮安拉住清商的手,安抚性的轻轻一拍,认真回答道:“好”。
陆椴回了房,左右觉得无聊,随手一翻,又见那书上曰“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一手猛地把书拍上,陆椴有些唾弃自己,不过一会竟又想见那人。陆椴不是好色之人,平日里也只是好美,流连在那温柔乡里,行纨绔之事,但是对男人他是半点兴趣都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