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丰富,有秦小游最喜欢的椒盐河虾。
五月的河虾肥硕多籽,村民拿网兜去河里一捞,就够一盘,水煮或红烧,都是不错的选择,不过最美味的还是椒盐。
秦小游夹了一只虾,塞进嘴里,连壳带头都吃了,又脆又香,胃口大开。
王春兰见小儿子喜欢,夹了一只大河虾放他碗里。“你今天怎么和你哥一起回家?”
据她所知,小学一至四年级下午四点半就放学了,五年级为了考初中,补课到五点,小游和小霖一起回家,显然时间不对。
“又去河对岸了?”王春兰皱眉。
被妈妈质疑,秦小游气呼呼地否认:“没有!是霍老师找我有事!”
王春兰眉头皱得更紧了:“霍老师找你……你被留课堂了?”
眼见妈妈拿起筷子敲自己的脑袋,秦小游麻利地起身,躲到旁边的秦飞跃身后。“才不是留课堂!霍老师想组建一支足球队,问我要不要加入!”
“真的?”王春兰放下筷子,看向大儿子。
秦霖咽下嘴里的饭,点了点头:“嗯。”
王春兰瞪秦小游:“躲什么躲?”
秦小游回到位置,拿起筷子,把大河虾塞进嘴里,含糊地控诉:“爸,你看妈,都不信任我。”
秦飞跃端起酒杯,呡了一口:“只能怪你自己前科太多了。”
秦小游气鼓了腮帮子,埋头吃饭。
总之,在这个家里,他最没地位。
王春兰夹了块红烧肉放秦小游的碗里,秦小游毫不客气地吃了。
村里穷人多,不是谁家顿顿都有肉吃,他们家的条件属于中等水平,衣服可以穿得朴素,吃方面绝对不能亏待。
两个儿子都是长身体的年纪,肉蛋奶缺一不可。
“足球队就算了,你成绩一般,有时间踢球不如努力学习。”王春兰说。
秦飞跃放下杯子,不赞同地说:“小孩子多动动没啥。”
王春兰提高音量:“你没听他说要组足球队吗?那得占用多少课余时间?”
秦飞跃瞬间矮了几分,很没骨气地和老婆站到了同一战线,摸摸小儿子的脑袋,慈祥地说:“你妈说得对!”
秦小游睁大眼睛,像一只气鼓了脸的小青蛙。
爸爸太没原则了吧?
虽然他最近一下课就和同学踢足球,但正经八百的组成足球队,还是有些犹豫。
不过,小孩子都有逆反心理,父母越反对越要做。
“我已经答应霍老师了。”秦小游咬咬牙,“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王春兰握紧筷子,抬高手臂想敲他的脑袋。
秦小游硬气地没有躲。
他这副不躲不闪的模样,王春兰反而下不去手。
“算了,算了,好好吃饭。”秦飞跃劝说。
秦霖吃完碗里的最后一粒米,起身问:“妈,你锅里煮什么,有股焦味。”
“哎呀!我的乌鸡汤!”王春兰风般地冲进厨房。
秦霖看了眼秦小游,端起自己的空碗。“学生应以学业为重。”
秦小游朝他做了个鬼脸。“我才不要和你一样当书呆子。”
被骂书呆子,秦霖心平气和。“成绩虽然不是衡量学生的唯一标准,但是没有好成绩绝对上不了好学校。如果你想出人头地,必须好好学习。”
秦小游用筷子戳碗里的米饭,一声不吭。
秦飞跃瞅瞅大儿子再瞧瞧小儿子,笑呵呵地说:“你哥说得对。你们这一代比我们幸福,遇上国家好政策,有书可读。不像我和你妈,识字不多,一辈子只能给人打工。”
叹了口气,他又说道:“爸有个儿时玩伴叫刘大江,从小聪明勤奋,边放牛边自学,不仅考上了镇上的高中,后来还考进了市里的重点大学,毕业后办厂创业,只用了五年就成了大老板,十年前迁家进城住大别墅,出入坐轿车,那叫一个威风。”
“我对你们的要求不高,只要考上大学,有一技之长,饿不死自己就行。”
秦飞跃语重心长。
秦霖点点头,端着碗去厨房。
秦小游龇了龇牙,嘀咕:“我也没说不好好学习。”
他脑袋没有哥哥聪明,有什么办法呢?
秦飞跃重新给自己倒了杯酒,慢悠悠地喝着。
王春兰抢救了乌鸡汤,长吁口气,回头看到大儿子端空碗进来,问:“现在喝还是晚一点?”
这乌鸡是自家散养的鸡,为了给受惊吓的秦小游补身体,王春兰忍痛宰了一只,熬了四五个小时,终于熬成汤了。
汤多,足够一家人喝两顿。
秦霖把碗放进水槽里,摇头:“晚一点喝。”
晚饭吃的撑,喝不下去。
“那我先温着。”王春兰盖上锅盖,回餐桌继续吃饭,问秦小游,“喝不喝乌鸡汤?”
秦小游拍拍圆鼓鼓的肚子。“喝不下。”
王春兰没勉强,准备八点后再给儿子盛汤。“足球队的事,我明天去学校找霍老师谈谈。”
正好瞧瞧霍老师长得有多俊。
秦小游含糊地应了一声,拔腿上楼。
“把碗端厨房水槽里去——”王春兰朝他喊。
秦小游跑了几步,又跑回来,拿起空碗和筷子进厨房,没一会儿“噔噔噔”地上楼。
“这浑小子!”王春兰嘀咕,转头见秦飞跃倒酒,她伸手一拦,“老秦,你这是第几杯了?”
“第二杯。”秦飞跃心虚地说。
“第二杯?”王春兰抢过他手里的酒瓶,“昨天还有一半酒,现在快见底了。”
秦飞跃“嘿嘿”地笑了几声:“椒盐虾太好吃了,不知不觉多喝了点。”
王春兰重重地放下酒瓶,端走他面前的酒杯,没好气地说:“小游就是遗传了你的性子,才会不爱读书。”
“这……这能怪我吗?”秦飞跃辩解,“再说了,我小时候最爱读书了,可惜家里穷,没钱上学。没准……他遗传了你……”
“我?”王春兰威胁地撸起袖子。
秦飞跃一见老婆粗壮的手臂,顿时怂了。“那个……你不觉得小游今天好多了吗?”
王春兰一愣。
秦飞跃指指楼上,压低声音说:“阿兰的事,我怕他吓傻了,都没以前活泼了。”
王春兰想了想,双手合十:“果然做法事有用!三教爷显灵了!”
秦飞跃偷偷地端回酒杯,朝东边举起酒杯:“敬三教爷!感谢三教爷救了我们家小游。”
说完,一口饮尽。
第8章 乡村
凌晨四点半,天灰蒙蒙,整片山区和田野都笼罩在白茫茫的大雾里。
万宏村寂静,偶尔有早起的农民带工具,迎着白雾,去田间劳作。
新插下的秧苗需要灌护苗水、施药灭草,遇上雨天,还得进行排水。
住在村西的张江河扛着锄头,迈着稳键的步伐走在交错的田间泥路上。
雾气迷蒙,看不清方位,他凭记忆往自己的田地走去,走了十多分钟,雾更大了,他皱眉,小心翼翼,不时地东张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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