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洄别过脸去,隐藏在黑暗里的脸有些不自在。
连着几天,布莱塔都是到这里练习,回家再接着练,好在林悼先生虽然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却总会突然变出点食物放在他房间里,可能是因为他发现放在外面桌上的食物,布莱塔从来都没动过。
这天夜里,刚洗完澡的布莱塔,想到明天就要正式登台表演了,十分紧张,弄了根晾衣架在屋里,单手扶着,熟练得扭腰舞跨,跳得认真而投入。
刚风尘仆仆回到家的林悼,听到这动静,迟疑地走过去推开门——
下一瞬,四目相对。
布莱塔以尴尬的动作浑身僵住。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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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祝您今晚和塔塔过得愉快!
尴尬而漫长的在三秒之后, 林悼冷淡地开口:“以后桌上的食物你可以吃。”说完,带上了门。
浑身僵住的布莱塔眨巴眼睛,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
其实自他住进来那天, 除了他动了对方书房的东西被掐脖子那件事外, 之后他们就很少交集。林悼先生总是早出晚归, 看起来极为忙碌。看来他们雇佣兵的工作确实很多。
布莱塔在没有衣服换洗的情况下,带着小白偷偷从天花板夹层窜回自家隔壁,把自己心爱的跑轮和其他衣服一样一样偷渡带了过来。好在刚刚林悼先生并没有注意屋里多了些微不足道的东西。
布莱塔松口气。
走出房间的林悼, 又想起了那天晚上布莱塔在梦里说的话。
他不明白前面什么意思,但是最后那句“吃我”两个字,始终悬在他心头。布莱塔为什么会突然说一句,是梦话还是……他发现了什么。
身后,布莱塔嗅到他的气味还没远去, 悄悄推开门, 探出半个脑袋,小声道:“林悼先生,谢谢你。我已经找到工作了,等我有钱了立刻就会搬走的, 再也不打扰你睡觉了,也绝对不会随便碰你的东西。”
林悼闻言侧转过头, 看到他这么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问:“什么工作?付得起租金?”
还没拿到一个子的布莱塔:“……很快就。”他不知道为什么主动略去了上一个问题。
他不说,林悼也不准备再问。他最近很忙,根本无暇顾及布莱塔。
次日, 贫民窟的巴那舞厅后台。布莱塔刚换上了一件更精致的有银边绣纹的大红色舞衣。楚洄正亲自盯着给他上妆。布莱塔长得好, 不需要怎么雕饰,只是用一些简单的朱砂在唇上点了点, 效果就十分清艳。
楚湘极具宣传头脑,在这几天就提前预热,说巴那舞厅来了个新招牌,今晚第一次亮相。末世里,娱乐匮乏,反倒像古旧金时代一样,食色都成了最吸引人类的点。
他们就像末日滚烫的熔浆爆发,涌到自己面前之前,尽情得放纵自己,在这个偏僻狭窄嘈杂混乱的黑暗里,痛痛快快又麻痹地享受着每一日死亡前的盛宴。
作为压轴,布莱塔还不需要那么早上台,有机灵的伙计在前面预热,楚湘看他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伸手在他脑袋上招呼了一下,不疼,但足以让他提神。
布莱塔忙正襟危坐。
楚湘是个泼辣性子,见状好笑:“让你提神,不是让你僵成个木头。啧,你这孩子,比楚洄还难教。”相处几天下来,楚湘也发现布莱塔有些特别,看着呆呆傻傻的,实际上很聪明,学什么都快。
她转头叮嘱楚洄在一旁看着,径直到外面去忙着。
布莱塔茫然地看她走远,回过头来,发现楚洄不知道什么时候,近在咫尺地盯着他那张脸看,他有些窘迫,结结巴巴地问:“怎、怎么了?”
楚洄闻言,离远了些,冷哼一声。
布莱塔跟他相处几天,越发觉得他脾气古怪,也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招惹他了。
“你们……真没什么关系?”
他没说明白,布莱塔却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位多诺文先生和自己,摇摇头:“真没有。可能一个种族的人都长得比较像?”布莱塔怀疑自己是只日耳曼小白鼠。
他反问:“那你和湘姐也长得挺像的,你们是……”
“她是我姐姐。”楚洄无所谓道。
布莱塔有些诧异,毕竟湘姐的生活看着应该还算不错,那为什么楚洄却……
也许是看出他的诧异,楚洄说:“她是她,我是我,我不花她的钱。”
以布莱塔对人类亲缘关系的了解更不明白了。
不过,他不明白的有很多:“哦哦,那她为什么作为一名生育……”
“——别跟我提那该死的几个字!”楚洄突然暴走,像个愤怒的小野兽一样,吓了布莱塔一跳,他忙住口。
屋内一时陷入沉默。
半晌,只有盏应急灯照明的屋内半明半暗下,楚洄却自己开口了。
“我姐以前……是住在上面的,就是那座基地最漂亮的灯塔,我当时……也在上面,只有七八岁大。其实在出生后很久,我完全不认识她,只是有一次看到在某层路过的她,发现她和我长得很像。”楚洄忽而垂眸自嘲着说:“我当时还以为她是不是我妈。后来发现她只比我大十岁。”
布莱塔在接受姐基地教育的时候,知道基地有严格的生育匹配机制来延续人类火种,也知道,每个人生下来都要接受基因检测,优秀的基因得以继续受到高等教育资源,低劣的基因则在基本教育后投入人类建设工作中。贫民窟里,则大多数是老弱病残,完全失去任何社会价值的,被抛弃了的残次品。
布莱塔对此说法不太喜欢,想到什么,小心地问:“那你们……”
“逃下来的,”楚洄用他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口吻说:“她每年都要不断受孕生子,有时一胎还不止一个。那次……她大出血,差点一尸两命,他们……知道她这样再也没法生了,决定保住孩子。幸好湘姐活下来了。”
楚洄说到这似乎被痛苦的回忆拽了回去,嘴唇止不住地颤抖,从胸腔里重重呼了口气,说:“我现在还记得湘姐那个时候,浑身是血。虚弱地摸着我的脸笑着说——”
“阿洄,我的使命完成了,以后我要做我自己。”
“去他妈的使命!她拼死拼活地延续所谓的火种,可能外面随便一只异种就能全部毁掉!”楚洄的眼神晦暗不明,压抑着胸腔里的闷气,阴蛰地说:“……人类早就被地球抛弃了。与其做一个肮脏低贱的人类,我宁愿做一个异种,至少可以强大得保护自己还有湘姐。”
布莱塔听着他的话有些茫然,问:“保护?人类在基地里不是很安全吗?”
楚洄闻言想笑:“是吗?那上次在地下城拳场是怎么回事?你想想活下来的人,尤其是那些雇佣兵。强者才能生存,弱者只能自生自灭。”
他盯着布莱塔,意有所指地说:“就连你,也是因为小白才活下来的吧。我真好奇,你到底是怎么操控一个植物异种的,它竟然还能听得懂你的话……”楚洄是个聪明人,试探的话点到即止。
布莱塔就算刚想警惕起来,又觉得对方没有什么恶意。
他其实想说,自己那天也是被林悼先生救下的。他后知后觉地明白,林悼先生之所以能够将电梯厢接住恐怕也是因为他是个黑蛇异种,而且非常得强。
原来,仅仅只是装做人类还不够,要变强。
怎么变强呢?
“塔塔!出来,该你上场了!”门外楚湘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来了没啊?人呢?!”巴那舞厅外面几个凑热闹的男人吹着口哨吆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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