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诞(171)

　　一位白须长眉的灰袍老僧闭眼在蒲团上静坐，手中敲打木鱼的动作也并未停止。
　　他整个人坐在这里，如果不是因为木鱼声，大概没人能发现他。
　　史邪拉着夏尧上前在老僧面前站定。
　　“大师，我来求一事。”
　　史邪垂眼看着老僧，静静地等待着，夏尧也学着史邪的样子乖巧地站着，并不说话。老僧敲打木鱼的手突然一停，节奏分明的木鱼声戛然而止，独留下一殿寂静。
　　“阿弥陀佛。”
　　老僧长念了一声佛号，慢慢地睁开眼睛。
　　史邪看见他的眼睛里一片浑浊，却是瞎了。
　　老僧从蒲团上慢慢地站起来，苍老的脸上无喜无悲，如同殿上的佛陀一般。
　　老僧的眼珠动了动，在史邪和夏尧的身上慢慢看过，虽然眼中没有任何的光彩。
　　可是史邪知道他能看到，只是老僧与普通人看到的不一样，他看到的更加通透，更加透彻
　　“施主来求何事。”
　　“思不归。”
　　史邪说出，只见老僧的眉毛轻轻的动了动，随即长叹了一声。
　　“无解之事，施主自知，又何必走这一遭。”
　　史邪猛地皱起了眉头，看着老僧。
　　“不试试又怎知确是无解之事！”
　　“说不透看不明，施主您这是魔障了啊。阿弥陀佛——”
　　老僧双手合十，再一次长念一声佛号。
　　“你说无解，我偏是不信！”
　　说着史邪猛地拉住夏尧的手转身就要走，却只听那老僧再次长念一声佛号。
　　“是生是死，堪看情之一字，生也为情，死亦为情，又何必有情。”
　　史邪顿住脚步，转头像后看去，只见那灰袍老僧正背对着他双手合十虔诚地面对着殿上那尊无喜无悲的佛像。
　　“生也为情，死亦为情，又何必有情？
　　世人皆知，情之一字最难堪透。
　　大师一心向佛，无欲无情又怎会懂我们这些俗世俗人。有情，生则快活；无情，死亦何伤
　　!，，
　　史邪转过头握住夏尧的手抬步迈出门槛，走出烛烟缭绕的大殿。
　　听着史邪的脚步声渐远，老僧慢慢睁开浑浊的眼睛，抬头看着高大的金身佛像，两行清泪突然自眼眶流出，划过苍老的脸颊。
　　“有情，生则快活；无情，死亦何伤……
　　哈哈哈，佛祖啊，我后悔了，我后悔了啊……”
　　老僧颤抖着身体慢慢跪下身，额头抵着地面，浑浊的泪珠滴落在地面上。
　　殿上的佛祖依旧紧闭着双眼，法相金身，大慈大悲。
　　 作者闲话：


第219章 思归(六）
　　史邪拉着夏尧向前走着，脚步沉重，带着怒气。
　　在走下台阶后夏尧终于忍不住缩了缩手，小动作地挣扎着。
　　史邪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夏尧，只见他正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还在轻轻地往回收着自己的胳膊，想要从史邪的手中挣脱出来。
　　史邪连忙放开手，只见夏尧的手掌竟然被他捏的开始发白，放开后过了一会儿便回了血通红一片。
　　史邪连忙捧起夏尧的手放在唇下小心翼翼地吹着。
　　“对不起，我捏疼你了。”
　　史邪低垂着双眼，眼底满是沉重的愧疚和不甘。
　　夏尧却慢慢将手从史邪的手中抽出来，在史邪疑惑的眼神中俯身在史邪的唇上落下一个温暖柔软的吻。
　　夏尧的身上还带着香烛的烟香味，素雅的清香充斥在史邪的鼻尖，奇迹般地让史邪躁动的心跳慢慢地平复了下来。
　　夏尧睁着眼看着史邪眼中的倒影，漆黑如同黑曜石的瞳孔中只有一个人，只有他一个人。“老公，不要生气。”
　　轻吻即离，夏尧学着史邪平时安慰他的样子也伸手摸了摸史邪的头发。
　　史邪紧紧地盯着夏尧灿烂的笑脸，他身后的阳光刺的他眼睛一片酸涩。
　　微长的睫毛轻轻地颤动几下，史邪突然伸手抱住夏尧将他整个人纳在自己的怀里。
　　充实的感觉填满了他的心脏，却又酸疼的厉害。
　　“小妖，你一定会好好的。”
　　“我相信你。”
　　夏尧也同样伸手抱住史邪，手掌还在史邪的背上轻轻地拍着，熟悉的动作让夏尧的心神一阵激荡，这个动作似乎曾经做过千百遍一般。
　　史邪嗅着夏尧发上熟悉的清香，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夏尧想起来了。
　　两人相拥着，没有注意到在他们上方的大殿前正站着一个穿着灰袍的老僧正静静地看着他们，手上拨弄着的念珠圆润光滑。
　　老僧长念一声佛号，萧索的冷风吹起他的长袍，老僧眉目沧桑，身形萧瑟，如同一棵苍老的松柏。
　　史邪的心情平静下来，放开抱着夏尧的手，重新拉住他向前走。
　　老僧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慢慢收回来，抬头遥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手中缓慢地拨弄着念珠转身又重新缓步回到大殿中。
　　只余留下一地的萧瑟。
　　史邪带着夏尧去找史霖和百里千言他们，等转遍了大半个寺庙，终于在一个院中听到了百里千言的一声大喝。
　　史邪眉头一皱，连忙带着夏尧向着那院子跑过去。
　　穿过圆形的拱门，入眼便看到百里千言手中正捏着几张符纸向着一个人影掷去。
　　这里较为偏僻，应该是寺庙里僧人的住处，所以很少有人来，附近也没有来往的香客。不过史邪还是为了以防万一，手上捏了一个咒印，在周围布上了一层结界，这样就算有人进来也会因为结界的原因走到其他地方。
　　史邪拉着夏尧快步走过去，小参和何必深见他们进来，连忙向着他们小跑过来叫道。
　　“爸爸，妈妈。”
　　“父亲，小爸。”
　　“这是怎么回事。”
　　史邪伸手抓住如同小炮弹一般冲过来的小参，等他站定便出声问道。
　　“那个奇怪的阿姨正在偷东西，所以婶婶正在教训她，怪阿姨是个坏孩子，她一点都不讲卫生，身上臭臭的。”
　　说着小参皱了皱小鼻子做了一个十分嫌弃的模样，似乎现在他便闻到了那怪阿姨身上的味道一般。
　　“你们在这里照顾好妈妈，我过去看看。”
　　史邪当然知道事情不仅是如小参说的那样，不过还是点点头，给两个小孩安排了事情。
　　小参立刻用力地点点头，就像一位小骑士般地拉住夏尧的手。
　　何必深也拉住夏尧的另一只手，在另一面用自己的方法保护着他。
　　“父亲您放心，我和弟弟会保护好小爸的。”
　　“你们就在这里不要靠近，发生什么事情就叫我。”
　　史邪在何必深的头发上揉了揉转身走向百里千言和史霖那边。
　　刚一靠近就听到百里千言重重地轻哼了一声，甩动着手掌。
　　“怎么回事。”
　　“表哥，这个女人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可是她的身体上却有着浓烈的瘴气，我们没办法靠近，小言只好先用符纸将她定住。”
　　史霖解释完，史邪不轻不重地点点头，眯起眼看着正背对着他们的那个人影。
　　看着看着，史邪突然皱了皱眉，女人的背影似乎有些熟悉。
　　“这个人……不就是那天的那个女人吗？”
　　史邪一说完，史霖和百里千言也同样将目光再次看向那人影，突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这人还就是蒋欣茹，她身上的衣服还是几天前见的时候穿的衣服，只是现在看起来十分的脏，上面满是各种灰尘和黑色的印记。
　　披散在身后的长发也乱糟糟的，像是在草地里滚过一般，满是树叶和草根。
　　她这幅模样还真是和前几天的样子天差地别，难怪史霖和百里千言第一眼没有认出她来。“原来是她啊，不过她最近是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百里千言皱着眉头看着因为被符纸控制而蹲在地面上的蒋欣茹疑惑地问道。
　　明明前几天见蒋欣茹时她还一副趾高气昂，光鲜亮丽的模样，下巴能抬到天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