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吉大利(7)
眉眼算不得出挑,尤其是在周围人的衬托之下,姿色显得有些平平。面容俊朗,绝不显女气。那亭亭的身子直的如同一株挺拔的树,非是泡在庸脂俗粉中成长的,与周围自幼教养着的俗玩意格格不入。
易文仙表示控制不住我自己,当下就来到那少年的面前。对方估摸着有些营养不良,比他矮上了不少,使得他可以俯视对方。
“你叫什么名字?”易文仙伸手捏住对方的下颚,笑得人模狗样,珞珞觉得没眼看下去了。
丢脸,脸都丢到不知哪儿去了。
这人智商能有点长进吗?好歹都是两世为人了!这智力怎么还跟停留在幼儿园似的!它都不想承认自己居然是这个煞笔的系统了!
“啪!”
下一秒对方就以一个响亮的耳光给予了易文仙回应。
全场的少年人:……雾草发生了什么事?!我是谁我在哪谁他妈这么大胆居然敢打这个贵人!
罪魁祸首脸上却是毫无悔意,明亮的双眼十分无惧地盯向易文仙,“滚!”
易文仙委屈巴巴地捂着自己的脸,觉得世界好是玄幻。
“为什么他要打我?”他朝珞珞控诉道。
珞珞脱口而出,“因为你手贱。”
“……本王好受伤,想拿小拳拳捶你胸口。”
“滚你大爷的。”
易文仙与系统的交锋只在一瞬间。很快,夏太师就急匆匆地进了院子里。
“哎哟易王爷啊,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冒犯您呀!”夏太师体态臃肿,一看就知是成日养尊处优的。三师在霍国算是个闲职,实权不大,地位很是崇高。夏太师沾了祖宗的光,得以混了这个位置。
易文仙倒是很无所谓,“一点儿小事罢了,对了,这人叫什么名字,我要了。”
你颜好你最大,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坚持。一巴掌而已嘛,又不是掉块肉。
夏太师原本乐呵呵的,但在看到易文仙指着的那个人时眼皮子跳了一跳,笑容逐渐僵硬。
“王……王爷啊,这人不行,要不您换一个?”夏太师上前,不着痕迹地将那少年往身后藏了一藏。
易文仙不解,“为何?”
本王偏偏就看上了这一个好吗!事到临头居然跟我说不行?!
易文仙不由露出了一些不悦的神情。
夏太师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拉着他来到一处僻静的角落,讨好道:“王爷,他不是什么小倌男妓,而是正儿八经的书香人家。上个月臣虽陛下去视察了那些子穷乡僻壤,发掘了这一根好苗子,陛下做的主,您就别让臣难办了。”
“敢情是皇兄的人啊,失敬失敬。”易文仙的兴致在听到夏太师说到陛下二字的时候,顿时散去,再看那些红尘之人,只觉瑜不掩瑕,怎么看都比不得那位赏了他一巴掌的少年。
无趣。
易文仙摇摇头,直接离开了太师府。
“啊啊啊!这些人太……不好看了。”
易王府有个小院称之为‘金屋’,直直白白,点的就是金屋藏娇之意。金屋奢华至极,在外人眼里这可不是房子,而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易文仙倚在金屋里头的一小亭子上,连连叹气。珞珞忍了他快半个小时,终于忍不下去了,“不好看就去找,在这里叹天叹地有个卵用哦!”
“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艹,要是早知道你是个辣鸡我绝对不会当你的系统!我不把你搞死已经很给你面子了!”某系统的怨气几近要凝结成实体,把没心没肺的易文仙都给震住了一下。
当年那个操着某宝腔的天真可爱的系统已经不知所终了,只剩下一个出口成脏的河东狮吼。
呵,系统。
易文仙不再理会咆哮的珞珞,转头又看了那些嬉戏游玩的少年们一眼,继续哀叹道:“这些人,感觉都比不上今天在夏老头府里面看到的那个呢。”
只可惜对方是狗皇帝钦点的,料想也没他的份。易王爷虽然没脸没皮,但有一点还是很有原则的。
他绝对不会碰别人的人。
但是思索来思索去,那个挺直卓然的身影还是在心尖上挥之不去。
易文仙好生无奈,想了半天,挥手招来了人,“你去打听打听,皇兄巡察时带回来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什么身份,都一一给本王打听明白了。”
对方领命,不多时就折了回来。
“应执?倒是个好名字。”易文仙嘴角含笑,却在听了对方下半截话后皱了眉。
狗皇帝此番巡察,是因为近些年以来霍国天灾人祸连连,就连丞相都给卷了进去。那丞相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仅贪空国库,还伸手去碰狗皇帝的私库。狗皇帝忍了许久,终于忍无可忍,出手端了这胆大包天的丞相。
这一下,一连串的腌臜事都浮出了水面。京城的天都要变了,刽子手的刀上血就没停过。百姓与百官皆是胆战心惊,唯恐这刀架在了自己的头上。
应执的出身卑微,甚至算得上低贱。然他天资聪慧,在狗皇帝巡察到他那穷乡僻壤的时候居然将多年来收集好的罪证一一给他呈上。十五岁,小小年纪便如此厉害,令得天子青眼有加。狗皇帝不假思索,就将他带回了京城,扔到太师府中养着。
可是贵人多忘事,应执就如许多昙花一现的天才少年一般,被狗皇帝给忘却在了脑后。如无意外,他估计会一辈子蹉跎在太师府中,成为可有可无的一员。
易文仙听完,久久没有开口。
“好惨啊。”表面神色凝重,内心却是捶胸顿足。
珞珞都要炸了,“妈的你能不能让我清静一下!惨不惨关老子屁事!”
“你这人啊不你这系统怎么能够这样。”易文仙一边在脑子里对珞珞进行谴责,一边开口说道:“去拿一包银子过来,很多很多的那种。”
下人:“……殿下您要干什么?”
“废话这么多做什么,拿来就是。”
易王爷我行我素起来什么都能够不管不顾,下人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默默地离开了这儿。很快,一包沉甸甸的银子就到了易文仙的眼前。
易文仙眼角又跳了一跳。
这也太多了好吗!本王的手都要断了!
然而只怪自己没说清楚。他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又让人拿来了一堆红纸,饶有兴味地将那一包银子一个个单独包起来。不一会儿,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珞珞看着他如此兴致勃勃,整个系统都有些不好了。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要干什么?”
“给他送去啊。”
“谁?”
“应执啊!”
“你有病吧!”珞珞后悔开口问了,这个智障本性不改,“给他送银子干吗?”
易文仙抹了抹汗,笑嘻嘻道:“看他比较缺钱。”
珞珞:“……”
妈的智障!
珞珞觉得自己的智商收到了侮辱,并决定不再开口跟这个没智商的煞笔说话了。它默默地看着易文仙包装完银锭,方才幽幽说道:“人家清高的很,才不会接受你这种人送的钱。”
“明个儿就是新春,我送他红包,他敢不要?”
当晚,一车包着银锭的所谓‘红包’就被运到了太师府。
这车子银锭易文仙送完就忘,也没多打听之后的事。他只知道,应相如没有拒绝这打着红包名义的施舍,反而与他亲近了些。
当然,这个亲近只有一些,在外人面前,这箱子银锭红包是二人交恶的□□。尤其是在应相如蟾宫折桂一举成名后,这个说法的可信度更是瞬间拔高。
“妈的,不就是一箱子钱吗!”易文仙骂骂咧咧,“雾草这世界上会有人跟钱过不去吗?有吗有吗?那些人编谣言的时候麻烦过一过脑子好吗!”
“亲,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送别人钱哦,一般都是别有居心的。”瑶瑶亲切地说道。
易文仙斜眼:“老子就这么做了!”
“亲你不是人哦。”
靠!别总是提起我成了鸡这个悲惨的事实好吗!
易文仙懒得再搭理奔在某宝腔道路上一去不复返的系统,转而在丞相府溜达起来。丞相府大得惊人,但在易文仙眼里,这只是个普通的小院子罢了,甚至比不上名震天下的易王府的十分之一大小。
很快,他就在一处湖边寻到了应相如。
对方一袭很是家常的青衣,全身上下朴素至极,不施以任何装饰。即便如此,却是愈发显得他俊朗清秀。
月色皎皎,夜沉如水。
一如当年初见,二人还少年时。
第9章 乱点鸳鸯
那身姿太过难忘,易文仙一时就看的失了神。
一直到对方开口说话,才唤回了他的魂。
“你来这儿作甚?”应相如率先道。
易文仙无语,“这该我来问你好吧,大半夜不睡觉你跑来这儿干吗?”
这湖不管是距离容楼还是他平时的寝房都有大老远的距离。其实霍国的人过年可谓是最忙碌的时候了,访亲走友,四处拜访,忙得歇不下脚。但在应相如这儿,除了周围修葺了一番并很是随便挂了几只灯笼放了几串炮竹之外,易文仙全然没有感受到一丁点儿过年的氛围。
这时他才方才悟出了些不对来。
丞相府太安静了,应相如既没有出门拜访,也没人过来走访他。偌大的霍国沉浸在欢喜之中,丞相府却像是独立于世外一样,根本没人来。
他没有兄弟姐妹的吗?他没有亲戚的吗?甚至,就连交好的友人也没有的吗?
易文仙揣了一肚子的疑问,兜兜转转还是说不出口。
自诩对应执认识很深,到头来敢情自个儿什么都不知道,这让他很觉不是滋味。
好在夜色深沉,彻彻底底把某只鸡脸上的复杂神色给掩盖住了。应相如没察觉,疏朗一笑,那些个藏起来的狂又回到了他的面上,“修一下多年不习的胡琴罢了。”
胡琴?
易文仙往下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地上的确置着一把上了年月的胡琴。这胡琴他先前也见过,就是应相如主卧的那一把。当时他还惊奇过,为何他那奢靡尽致的寝房里头会有这么一个小玩意。
“这胡琴有来历?”眼下彻彻底底勾起了易文仙浓重的好奇心。
应相如捡起胡琴,盘腿而坐,将琴端在膝上,“长辈留下的东西罢了。”
话音刚落,婉转哀凉的音色随即接上了去。
音色淳淳,尤为不凡。饶是易文仙先前已经听过了一次,眼下还是听入神了。
过了好久,才回过味来。彼时应相如已经停下了手,似笑非笑地望着这只呆鸡。易文仙老脸一红,竟平白感觉到了一丝羞愧。
妈的,丢脸丢大发了。
易文仙在心里暗骂一声,要想他当年也是个皇亲国戚,什么绝顶之音没有听过?琵琶羌笛琴筝瑟,完全了不起他毫无艺术基因的细胞。没想到,这个时候听应相如的胡琴会听到入迷。
不不不,这是入魔了!一定是那小子的错。
易文仙只顾着在心里谴责意志不坚定的自己,全然没有注意到,边上的应相如眼底闪过的一丝笑意。
霍国地广人稀,朝廷的班子也不算大。应相如官拜丞相,上上下下都免不得要亲历而为。大年初一到初三,撑死了也就三天的假期,宫里头的事务已经堆得比天还要高了。
应相如扔下易文仙这只辣鸡,大年初四天还没亮就急哄哄进了宫。
易文仙无比哀怨,仿佛豆大的鸡眼下边也挂着两个明晃晃的黑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