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沅注意到霍佑青把之前的“我和你”换成了“我们”,他嗯了一声,又说:“还有一个东西,要看吗?”
霍佑青回头,他忽然有一种直觉,接下来他要看的东西很有可能是他不能接受的,但他现在在真相边缘,就像立于悬崖边,明明深知危险,却忍不住窥视深渊。
“东西在哪?”他问戴沅。
戴沅指了下外面,表情有些无措,又有些慌张,“在客厅。”
他似乎不想让霍佑青看,可还是把人引去客厅,他请霍佑青坐下,自己走到电视柜前,开机,用遥控,调出一段视频。
视频的环境就是这套房子的主卧。
他又一次在戴沅提供的东西里看到自己,还有戴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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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没有放完,就被霍佑青猛然关了。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脸色比先前不知道白了许多。戴沅观察着他的神情,拘谨开口:“哥哥你还好吗?”
声音和刚刚视频的声音一模一样,只是语气不同,这种感觉让霍佑青非常不适。他狼狈地挪开视线,不敢看戴沅,“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为什么要……”顿了一下,改口道,“做那些伤害你的事?”
“因为你说我不乖,总是想离开,你还说我吸引了太多人的目光,不是你一个人的。”
霍佑青惊得偏头看戴沅。
戴沅说这些话的语气很平静。
“那你……知道我忘了这些事,为什么还要告诉我?”霍佑青艰难地问出口,“你不应该离我越远越好吗?”
戴沅垂下头,修长脖颈上的“佑”字纹身像一根针,直直扎进人心里。
“我已经习惯这样被你爱着了。”他轻声说。
第十章
可以称得上是落荒而逃,霍佑青离开那套房子的时候,他记得当时戴沅还追了出来,不过戴沅没有喊他,在门口处就停住了。
霍佑青进入电梯前回过一次头,因为站的位置问题,戴沅身体隐在黑暗中,先前那种可怜弱势的样子在这瞬间荡然无存,更像个蛰伏的怪物。
感觉如果有人稍有不慎,就会被怪物的触角缠住,再一点点拖进怪物的洞穴里。
霍佑青压下心里古怪的直觉,大步踏入电梯里。
来的时候,他特意观察过这个小区。这个小区在郊区,一梯一户,绿化、内部设施、楼间距什么的都很好,明显属于高档小区,但入住率似乎很不高,小区里没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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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下班回家,罕见地发现自己表弟坐在地毯上喝酒。
“佑佑?”表哥快步走过去,发现霍佑青似乎已经喝醉了,雪白近奶白的皮肤深处透出烂红,他趴在茶几上,浓黑发丝下的丹凤眼因醉而显得湿润,如盈盈一水。
“你怎么喝那么多?明天起床会头疼的,是你那个老板又欺负了你了?”
表哥准备把霍佑青手里的啤酒罐拿过来,但没成功,醉鬼一把捏紧,还瞪着他,“不给!”
捏得太紧,啤酒罐扁了几分,导致酒液喷出,流到醉鬼白皙的手上。
表哥欸了一声,只好先去洗手间洗了一块毛巾,再坐到霍佑青身边,哄着人,把人手上的酒渍给擦了。
霍佑青直愣愣地看着表哥动静,好半天,陡然道:“表哥,如果我做了很坏的事怎么办?”
表哥已经帮霍佑青擦完手,正在收拾桌子上的空啤酒罐,他本有些漫不经心,刚想回话,忽然意识到什么,“你……又绑了戴沅?”
又是戴沅。
霍佑青摇头,今天的事对他来说冲击太大了,他的灵魂活了十八年,从不知道未来的自己有这么恐怖,以爱之名,困住一个人,而且还成功了。
戴沅说他习惯了,意味着戴沅离不开他,哪怕戴沅内心不愿意。
难怪戴沅在音乐会大厅见到他的时候会这么怕他。
“没有。”霍佑青语塞了一下,他在犹豫要不要把今天的事情跟表哥说,犹豫到最后,选择了不说。
虽然是相依为命的兄弟,他也不太想把自己那么黑暗的一面暴露出去。
对于戴沅说的话,霍佑青已经信的七七八八。
灵魂只有十八岁的他,此前可以说一直生活在象牙塔里,猝不及防接触到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主人公还是自己,他顿时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或者希望自己在做梦。
他只有十八岁,照片、视频、戴沅的纹身和那套房子都告诉他,戴沅说的话是真的。
霍佑青又喝了一口酒,他不等表哥回答那个问题,自己下定了主意。之前的事是他对不起戴沅,他希望戴沅可以恢复正常。
那样的爱是不对的。
有了决定后,霍佑青没有心理负担地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收到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哥哥你还好吗?”
一看短信内容,霍佑青就猜出了是谁发的。
他回复道:“你不应该联系我。”
那边过了好长一会时间发短信过来,“对不起,我忍不住。其实我偷偷拉黑你号码,又换了新手机号,可是我昨天到今天一直在想你,哥哥生我气了吗?我错了,我以后不敢了。”
“不敢了”三个字让霍佑青手指抖了一下。
他把戴沅的手机号码保存到手机,就果断把对方发来的短信删了,再拨打电话过去。
接通的瞬间,霍佑青听到电话那头略重的呼吸声,不过很快,呼吸声又变轻了。
“哥哥。”戴沅叫他。
霍佑青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纠正这个说话,但戴沅显然听不进去,他只好当自己也没听到,无视那个称呼,开门见山道:“我帮你预约了心理医生,等下我会把时间地点发给你,你记得去看。”
电话那边沉默了,霍佑青不由地声音放低,“戴沅?”
戴沅像是很失落地应了一声,又弱弱问他:“我为什么要看医生?哥哥是彻底不爱我了吗?”
“戴沅。”霍佑青语气正色许多,“我们之前的那种情侣关系是不对的,爱情应该是让双方都觉得开心,而不是那么自私狭隘……你现在生病了,总之,以前的事我忘了,我希望你能也忘掉,我愿意给你补偿,也向你保证以后我不会做出那些事情。”
戴沅似乎并不高兴,霍佑青没学过心理学,但他也听过一些词,诸如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毕竟他有所亏欠,所以他再次将声音放柔,“去看医生好吗?”
“哥哥要怎么补偿我?”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出乎霍佑青的意料,他怔了一下,反问戴沅:“你想要什么补偿吗?”
钱吗?
他现在钱财好像不太多。
戴沅语气欢快了些,“哥哥可以陪我去看医生吗?”
诶?
霍佑青第一反应是拒绝,他不想跟戴沅多接触,如果可以,他连这个电话都不想打。可昨天的事情告诉他,戴沅对他产生这种变态的依恋是他导致的,他是元凶。
算了,陪戴沅去见一次心理医生。
也许心理医生会建议戴沅单独治疗,或者让其他朋友陪着戴沅,他到时候再退身而出。
“第一次我会陪你去。”霍佑青很明确地告诉戴沅,几乎声音才落,他就听到戴沅在那边笑,明明是成年人,可笑声却透出小孩子似的天真,“太好了,我会乖乖听话的。”
霍佑青忽然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他今天没上班,所以穿的家居服,露出的小臂不知何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拧了下眉,更没心情陪戴沅聊天,随便敷衍几句,就把电话挂断了。
另外一边,戴沅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将刚刚录下的对话重复播放,不知过了多久,他一口口地舔起自己的手指。
他小声地嘀咕着,略微能听清“食物”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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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佑青给戴沅约的心理医生很有名气,约的时间是周三下午三点。他提前出了门,今天天气不好,是个阴雨天。霍佑青坐在出租车上,给戴沅发消息,“你出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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