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65)

　　“你应该好好反省。”武婴道。当然，他说这话没什么说服力，他也是个工作狂，而且工作的性质比叶吾梵的还要复杂繁忙。好在，他没有孩子呢！

　　如果他的孩子用这种方法来向自己做抗议的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反省？”叶吾梵死鸭子嘴硬，“我供他吃供他穿，是他自己整天想着找什么妈妈，闹得家里鸡犬不宁的，你让我反省？！”

　　武婴神色不善地压下浓眉，“这是你的真实想法？”

　　他以为叶吾梵只是忙于工作，疏忽了。可听这口气，怎么还带着一些不满的意味呢？

　　“不管他怎么来的，到底是你的骨肉。他已经到这个世上了，你难道能把他塞回到他妈的肚子里，当他不存在吗？”武婴不等叶吾梵说话，就开始教训他了。

　　“我倒希望……”叶吾梵一急，说错话了。

　　“老叶……你，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连习湛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叶吾梵，“那是你自己的亲儿子啊。”

　　“我已经尽到自己的责任了。可他一点儿也不体谅我，我口水都说干了，他还是闹个不停，你们让我怎么办？”他也想当一个普通的父亲，可是，每回这么下定决心没过多久，就会被叶澄哭着喊着，吵着闹着的动静给弄得心浮气躁。

　　“老叶，你看上去成熟……实际上，任性得很呢。”习湛摇摇头道。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了，叶吾梵……其实就是个被惯坏了的家伙，打小，就被冠以‘天才’之名的孩子，年纪轻轻就有了别人几十年的成就，走到哪里，都是被吹捧的对象。这家伙，表面上看上去是个成年人了，可实际上……心理并不成熟，相反，有时候还幼稚的很。

　　叶吾梵不自然地动了动肩膀，把脸转向别处，不想回应习湛的话。

　　“你这个样子不行。”宋仇武在一旁旁听了一会儿，这时候才出声，“你不适合养孩子。”

　　“哦？！”叶吾梵没想到连发小儿都来说他，他反指自己，“我不适合？”

　　“你不适合。”宋仇武肯定地颔首，“为了叶澄着想，你还是先和他分开一段时间吧。”

　　“宋仇武！你什么意思？！”叶吾梵恼火了，“我自己的儿子自己处置，你们一个个当自己是教育专家吗？没儿子的跑来指责我，教导我？！”

　　宋仇武和叶吾梵互相对视几秒钟，宋仇武本不想多干预的，可是，想着那几个孩子手拉着手亲密无间的样子，他还是开了口，“你把叶澄放在卫定身边一段时间吧。”

　　“什么？”叶吾梵傻眼了，“我儿子放他那里？我没你那么疯狂。”

　　“你就不为叶澄想想，不问问他的意思吗？”

　　叶吾梵语塞，随即大手一挥，“我是他老子，我让他怎么样就怎么样！”

　　习湛听不过去地踢了叶吾梵一脚，“就你这态度，我要是叶澄也得跑。”

　　武婴虽然没有说话，不过，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他的意思。他打小就有自己的想法，如果说有一个叶吾梵这样‘专制’的爹，他的叛逆期估计也会提前到三岁。

　　叶吾梵见没一个人站在他这边，恼羞成怒。“叶澄呢？他在哪儿，不是让你们把他给我带过来的吗？”

　　“孩子们都在外面，你难道还想让他们进到医院里看到卫定的模样吗？”宋仇武的声音变得很是低沉，已经很不悦了。

　　叶吾梵转身往外走，他得把叶澄带走。他自己受卫定的影响也就够了，不能再让自己的儿子折在他手里。

　　“老叶！”习湛见他好赖话不听，追着他一块儿出了病房，“你可别再对孩子发脾气了。叶澄聪明，你说什么他都懂，别让他小小年纪就对你这个当爸爸的失去信心。”习湛跟在叶吾梵的身后不停地说着。

　　叶吾梵停了下来，躲在了吸烟区，做了几个深呼吸后，向习湛伸出一只手去。

　　习湛不明其意，“干嘛？”

　　“烟！”

　　“你不是不抽烟嘛！”习湛这么说着，瞧见叶吾梵脸色不好，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敲了敲，递给他一支，“你……确定自己可以抽？”

　　“废话！”叶吾梵瞅了他一眼，“我是医生！”

　　虽然是个能医人不能自医的人。

　　“你呀……明明不是不在乎，偏偏总是喜欢欺骗自己。”习湛靠在墙上，看着叶吾梵点燃烟，有点儿生疏地抽上一口，就把烟头给掐灭了的动作，笑了笑，道。

　　叶吾梵用手指搔了搔右边的眉峰，“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别说了。”

　　说实话，他也很不喜欢自己这性子。只是，性格是与生俱来的，他改不了，只能让身边的人忍让忍让了。

　　在他人生意志最消沉的那段时间里，他都怀疑过是不是因为自己私下里个性不讨喜，才会留不住他爱的那个人……

　　“我去把叶澄送回家，待会儿再来。”叶吾梵不让自己再去想那件事，把烟丢进一旁的垃圾桶后，自顾自地离去。

　　习湛仍旧跟着他，“我得跟着你一点。免得你和你儿子闹大战没人拉架。”

　　叶澄的性格和叶吾梵很像，这两个要是真的对峙起来，如果没有人在一旁看着，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灾难。

　　四个小果实扒在车窗边，仰着脑袋到处乱望，希望能够找到卫定住的病房的窗户。

　　“麻麻……我好想你啊。”澄澄抹了下湿润的眼角，小声地说道。

　　“哥哥……我们该怎么办？如果他们不让我们在一起，怎么办？”果果最担心的是这个。

　　武婴是个不容易被说服的家伙，他只会按照自己的意愿直接行动，果果看了看自己的小拳头，心想：我又打不过他，要是能把他打趴下，他就管不了我啦。

　　“反正我不会离开麻麻，离开家，离开你们的。”叶澄已经有了打算，“他不让我留下我就哭，不行我就再跑……没了我，他就可以好好地工作，再娶一个女人，生一个孩子了。”

　　习湛用眼角瞥了一下走到车旁的叶吾梵，那家伙伸出去准备开车门的手停顿了一下。

　　车子的窗户是打开的，刚刚小孩子的对话，他听到了，叶吾梵自然也听到了。

　　这对父子，心结不浅哪！

　　叶吾梵拉开车门，坐在车门旁的小钧最先看到了他，下意识地伸开双臂，挡住了坐在中间的澄澄。

　　大概他已经意识到，这位叔叔要来把澄澄哥哥带走了。

　　“出来！”叶吾梵冷着脸冲叶澄道。

　　叶澄同样冷着小脸，“不要！”

　　“哭是没有用的，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送到国外去。”叶吾梵本意是想好好说话，可说出来的却仍然是这种冷冰冰且攻击力十足的话语。

　　果然，叶澄一听到这个就炸毛了，梗着脖子和他爸翻眼睛，“你敢！？”

　　“你可以试试看。”

　　叶澄气的胸口不断地起伏着，一张可爱的圆脸都被气红了，“你要是想逼着我从飞机上跳下去，就试试看！”

　　叶吾梵的心头一惊，没想到这个孩子敢用生命来威胁自己。

　　“或者，我现在就跑出去被车撞死！”澄澄凶狠地冲他瞪着眼睛，道。

　　习湛有些傻眼。这……也太彪悍了！不过，这熟悉的一幕让他想起了叶吾梵小的时候，那时候的他，刚刚失去了母亲，面对转脸就想把养在外面的女人和孩子接回叶家的父亲，他就是这么冲他那个父亲威胁的。

　　没想到啊……这叫什么来着，因果循环。

　　叶吾梵当下的反应是抬起手来想要扇叶澄耳光。这和当年他父亲的第一反应也是一模一样。

　　手抬起来，看着叶澄非但不惧，反而越来越凶恶的眼神后，叶吾梵震惊了。

　　“你……要是今天不跟我回去的话，以后就别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