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喻没接,只是笑着道:“不必。第一次猎的狼牙何其珍贵,等以后送给该送之人罢。姑娘,告辞。”
他走得很干脆。
古伊丽捏紧狼牙吊坠,抿唇沉默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颂罕出现在她身后,慈祥地拍拍她的肩。
“楼世子绝非凡俗,或许以后,你们还能以另一种方式见面。”
古伊丽问:“以后是多久?”
颂罕没再回答。
使团分为两拨人马,一拨护送遗体从孟州入境,一拨跟随楼喻疾行至澹州城。
澹州城关口此时由阿骨突部的兵马驻守。
守卫见到使团一行人,立刻拦下,高声喝止。
严辉朗声道:“我等乃盛国议和使团!国书已签!骨突王已同意归还澹州城!请培努都尉即刻出城印证!”
驻守澹州城的是阿赤那德麾下的培努都尉。
他听手下通报,便率兵来到城外,上下打量严辉。
“国书呢?”
严辉郑重展开国书,国书上写着两国文字,盖着两国印章。
确实无误。
培努在这守城,早已无粮无盐,城内城外百姓大多已经逃了,他守着一座空城完全就是一种煎熬。
而今见到骨突王亲自盖章的国书,只觉心下一松。
终于可以回草原了!
不过——
“为什么国书上写着‘无条件归还’?”
培努不觉得大王会让部落吃亏。
严辉笑道:“因为咱们盛国大夫救活了骨突王器重的人,骨突王为表感谢,决定无条件归还澹州。”
培努:“……”
大王什么时候这么讲道理了?
他虽想不通,但国书做不得假。
遂吩咐手下人,召集城中兵马,交还澹州城,返回草原。
这些阿骨突部的战士早就想回草原了,得到命令,纷纷往城外集结。
一共数千人。
楼喻不由皱眉,不过数千蛮人兵马,澹州边军竟也攻不破吗?
与此同时,城外的澹州将士也收到消息,即刻赶来澹州城。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澹州将士恨不得将培努等人全都斩杀,但眼下议和已成,不能再起纷争。
双方红着眼,捏着拳,终于完成交接。
澹州守将叫许登。
此人身材高挑,相貌周正,表面看起来还算正常。
可在培努领兵转身奔向草原时,他却忽然抽出一支箭,张弓欲射其背!
严辉目眦欲裂,嘴都没来得及张开,只觉眼前剑芒一闪,剑尖挑断弓弦,羽箭未能发出。
是霍二郎!
幸好有霍二郎!
许登怒红双目:“你做什么!”
霍延冷静道:“不管你与他有何恩怨,都请先放一边。阿骨突部王庭内乱,阿赤那德已死,你认为一旦培努知道这个消息,他会怎么做?”
培努是阿赤那德信重的部下,必定不能再回王庭。
虽然阿巴鲁逃往北地,但他有弑父之罪,培努是不可能效忠他的。
至于阿布图,培努根本看不上。
乌帖木已经控制了北境大部分版图,培努逃无可逃。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他有没有可能折返澹州呢?
即便许登现在杀了培努,杜绝了以上可能,但剩余的数千蛮人必会被激起血性。
他们不想节外生枝。
许登却想不明白:“那又如何?”
众人:“……”
霍延懒得废话,直接伸手将他砍晕,未等其余边军将领开口,便沉声下令:“所有人速速进城!”
他“挟持”着许登,众人只好听令。
待人全部入城,澹州城彻底回到边军手中,使团等人狠狠松了一口气。
他们终于完成任务了!
严辉问楼喻:“殿下,天色不早,咱们是继续赶路,还是在澹州城歇上一夜?”
楼喻直接下令:“严侍郎,你与我等骑快马赶至京城,其余人皆可慢行。”
这都十二月了,他还想尽快回庆州过年呢!
“是!”
禁卫军和部分礼部官员没有马骑,只能慢慢磨到京城。
楼喻等人走后不久,许登醒了。
刚要咬牙切齿找霍延算账,却发现他们早就离开澹州城了。
心中沉郁正无处发泄,忽有兵卒来报:“将军!培努他们好像又回来了!”
“什么!”
许登一跃而起,战意滔滔:“都给我狠命地打!”
没有阿骨突部主力大军,你培努还想攻破城门?休想!
尚且留在城中的使团成员心惊肉跳。
好险!
要是他们再迟点来澹州,培努知道了阿赤那德已死,肯定不会再退还城池!
城外,培努双目阴森。
他在回去路上,无意间听牧民说到王庭内乱、大王已死的消息,简直不可置信。
二王子弑父不成,逃往更北的草原。
王储下落不明。
新王必定不会接受自己。
草原之大,一时竟无处可去!
他便又折返回来。
若是他重新拿下澹州城,盛国朝廷会不会再次派遣使臣与自己议和?
到时候,他便可用澹州城换取无数钱粮布匹!
他想得的确很美,但没了阿骨突部大军的支持,仅凭数千人就想攻破城门,不啻于异想天开!
澹州之事已被楼喻抛至脑后。
他们疾行一夜一天,终于在第二日黄昏抵达绵州境内。
在今年夏季汛期时,绵州和启州曾遭洪水侵袭,朝廷无力赈灾,百姓流离失所。
而今城内城外荒芜凄凉,少了人气。
他们在绵州城的驿馆歇下。
连续赶路,不仅马儿累,人也疲乏。
在北境憋了那么多天,楼喻终于得以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
绵州的驿馆虽不豪华,但一应用具还挺齐全的。
屋内燃着炭盆,被窝里放着汤婆子,已经焐热了。
楼喻坐在榻上,冯二笔替他拭发。
“你去休息,我自己来。”楼喻劝道。
连续行路,冯二笔也累得不行,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殿下,奴可以的。”
可惜他头昏脑涨,话刚说完,手上力道有误,拽得楼喻头皮一疼。
“嘶——”
“殿下,是奴大意,请殿下恕罪!”
冯二笔吓得连忙就要跪地。
“行了,你快去歇息。”楼喻催促道。
冯二笔也不敢继续了,只好自责地离开屋子。
楼喻边擦边想念现代的短发。
长发是真愁人啊!
身后又响起开门声。
楼喻不由问:“不是让你去休息吗,怎么又回来了?”
“是我。”
伴随着关门声,霍延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
楼喻顿了下,遂笑起来:“来做什么?”
“来为殿下守夜。”
霍延行至楼喻身后,自然而然地抽出布巾,低眉敛目替他擦拭头发,细致而谨慎。
没有弄疼半点。
烛影摇红,屋内平添几分脉脉温情。
这么多天精神紧绷,直到这时候,楼喻才真正品尝到放松下来的滋味。
而这份安定,是霍延带给他的。
他情不自禁道:“阿延,有你在,真好。”
霍延蓦地顿住。
墨发从他掌中滑落,掩住世子殿下骨肉匀停的脊背。
楼喻转首问:“好了?”
眼前人不作声,唯一双俊眸幽然深邃。
楼喻笑着挑眉:“阿延?”
“殿下叫我什么?”霍延嗓音艰涩。
手上的布巾早已被他攥变了形。
楼喻笑意轻浅:“你希望我叫你什么?”
霍延弯下腰,大胆地拢住他的手。
入手温凉,如玉石在握。
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
上一篇:万人迷主角只想独占我
下一篇:被捡来的狮子碰瓷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